第一波箭雨悉数落空。
王力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拥有疾速异能的人爆发速度通常可以达到每小时五十五公里,手脚并用则会更快。用制作简陋的竹弓射击这种投影面积比马小的多,跑起来却跟马一样快的移动目标,指望这些没有经验的新兵超常发挥实在是强人所难。
他指望的是通过这一波徒劳的攻击给敌人造成错觉,促使她们低估他们的实力。现在出其不意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乌龟阵型!’王力改用心灵感应下达命令,‘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出声。’
弓箭手抛下手中的武器,纷纷将藤牌举过头顶,环形的防御阵地瞬间变成了半球形。
他们变阵变的很及时,藤牌上一阵噼里啪啦,所幸无人受伤。
‘不要留下缝隙,对方有神箭手。’
‘不留缝隙的话,我们看不到她们靠近啊。’有人提出异议,是碰运张。‘对方不是单阶就是双阶,力气大,一脚就能把我们的新兵连人带盾一块踹飞,打近战我们更吃亏。’
‘雪桐会把她看到的直接传进大家的脑子里,她们靠近不了我们。保持镇定,都别慌。’
王力的镇定鼓舞了周围的人,他们猬集成团,屏气凝神,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她们在山脚停下了!’
黑暗消失,借助雪桐的异能,众人看到三十个女人在山脚下排成一条月牙形的散兵线,其中十人拈箭搭弓,引而不发。
双方就这样一个山上一个山下,隔着近百米的距离相互对峙,咿哩哩哩的战吼声不绝于耳。
‘她们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冲过来?’一个新兵忍不住问道。
‘因为山坡会减慢她们的速度,直冲过来容易被射中。她们在等像你这样的愣头青露出脑袋观察的时候给你一箭。雪桐,哪个是神射手?’
‘异能干扰太强,辩别不出。能感觉到有神射手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她们有没有探测异能?’
‘有,不过很弱,应该看不透我们的虚实。’
‘她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又是那个愣头青。
‘有种报警异能可以施展到地面上,看不见摸不着,踩上去就能触发。触发它的人察觉不到,但设置它的人能马上感应到。她们一定是在我们刚才歇息的地方提前安放了这么个玩艺。’
‘大家安静,仔细听我说,她们很快就要上来了,我们这么办……’
一如王力所料,眼见对手死活不露头,山下的敌人失去了耐心。一个十人队脱离散兵线,朝山上步步推进。她们举着比盘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盾,步伐缓慢而坚定。
离半球只剩十米远时,敌人的什长抬起手,准备下令全队冲锋,在乌龟阵上撞出个缺口。不想她们正面相对的藤牌敞开一条细缝,十多枝吹管一齐射出毒镖。
女人猝不及防,有七人被射中,骨碌碌滚下山坡。掩护她们的弓箭手急忙还击,结果又误伤了一个。藤牌间的细缝眨眼间合上,一枝石箭飞到,险些钻入阵中。
‘确定了!左起第十一个,神射手!’
‘就是现在,碰运张!’
半球顶部的藤牌收起,男人探出身子,趁山下的弓箭手低头取箭的工夫,将异能注入手中的标枪,用力掷出。
神射手倒下了。
“啊喔喔喔喔喔喔!”众人高声欢呼。
‘干的好,碰运……,嘿,你怎么了?’看到自己的老部下滑落到人堆里,王力大惊失色。“碰运张?碰运张!!”
‘还有……一个。’碰运张的颈动脉被射穿,血流如注。他艰难地在心灵感应通道里说完话,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王力来不及悲伤,就听到了雪桐的警告:‘主人,她们全都上来了!’
“咿哩哩哩哩哩哩哩!!!”
剩下的二十一个女人明白自己是碰到扎手的点子了,但她们没有像王力期盼的那样扯呼,反而选择了全军扑上,为死去的姐妹报仇拼命。
“碰运张啊碰运张,你小子碰了一辈子运气,到了末了,还能拉个厉害的娘们当垫背,我是不服不行啊。”王力笑着喃喃自语,眼里满是泪水。
‘不要说话!主人!她们离的太近,那个探测异能能听声辩位的!’
“咿哩哩哩哩哩哩哩!!!”
对方绕着山岗越跑越快,螺旋般接近他们的阵地。第二个神射手落在最后,阴鸷的眼神中闪烁着寒光。
‘什长!请下命令!’
‘保持阵型!不要乱动,不要跟那个神射手对射!千万别给她可乘之机,全体准备近身肉博!’
“咿哩哩哩哩哩哩哩!!!”
‘雪桐!能下的了手吗?’
‘能!我感觉到了,她们不是我的族人!我能下手!’
‘好,等会儿我去解决那个神射手,你来对付剩下的那个二阶武士!’
‘明白,阿力,你小心点。’
“咿哩哩哩哩!”一个女人猛地转向,用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发力,直直地撞上了藤牌。
王力眼里一黑,立刻明白雪桐受到了波及,不得不中止用异能投放影像。接着他又感觉眼里一亮,先是看见几名新兵连人带盾从头顶飞过,然后看见阵型前沿的十多个男人和奴隶口吐鲜血,瘫软在紧挨着的同伴身上。
乌龟阵被攻破了。
“上!上!跟她们拼了!杀啊!”
“杀!啊喔喔喔喔喔喔喔!!”
王力和他的部下瞬间爆发了,双方混战到一起,喊声震天。
那个女性二阶武士双手持锤,旋风般挥舞,她磕飞一面藤牌,又顺势把对手的天灵盖敲的粉碎。四名男人吼叫着冲上,包围了她。武士迅速蹲下身子,躲过刺来的矛尖,然后骤然暴起,一个倒霉的家伙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就被砸死了。
其余人转攻为守,想争取时间以拖到更多的帮手赶来。但背后呼啸而至的嗖嗖声击破了他们的希望,不一会儿,他们全都倒在血泊中,两人头部中箭,一人胸口凹了下去。
女武士刚换了口气,雪桐业已杀到。她的长矛如毒蛇利牙,招招刺向要害。两人瞬间打了几十回合,不分上下。
“小妞,你很能打,可惜打的还是不够厉害。”她一锤架住一枪,“不然不会被抓来当奴隶,天天给臭虫们骑。”另一锤企图砸断矛杆,却落了个空,“有多少人骑过你?嗯?几百?几千?你们南女国的娘们,舔男人的根子比打仗更在行!”
雪桐没有理睬她的恶毒咒骂,只是冷静的出枪,一枪又一枪的挑刺拦架。几个奴隶和男人上前相助,被武士挥锤逼退。雪桐向后一跳,从奴隶中拉过一人,挡在身前。
武士动作一滞,“闪开!姐妹!你碍着我了!”
“我做不到,姐妹。”被当作肉盾的奴隶两手空空,与武士同属一个方国的她拖着哭腔喊道,“我被转化了,我不想妨碍你,可我真的做不到啊。”
“蓉!蓉!你在哪?”武士怒喝,随手把一个偷袭她的奴隶打的脑浆迸裂。“快帮手!”
她的蓉其实一直在帮手,只不过射向雪桐的箭被王力一一截下。眼见男人的首领冲向自己,神射手使出了她的绝招。
嗖嗖嗖,三枝箭几乎首尾相连,呈一条线飞向王力。她自信对方即使再快也不可能全部挑落。他要么舍身拦挡,要么闪身避过,把那个该死的奴隶从背后暴露出来。
但她错了。
“你……”不等她把话说完,王力一枪刺出,正中咽喉。
“这是为了我的队长。”
另一边,雪桐也干净利落地一枪穿心,结束了战斗。
喊杀声与武器撞击的声音渐渐减弱,敌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一名单阶武士。她大腿中了一矛,半跪在地上拄着石斧,气喘如牛。奴隶和男人们绕着她围成一圈,静静地等待她的最后一搏。
她没有令他们失望,“咿哩哩哩哩哩!”
斧矛相加,她的躯体鲜血四溅。
“啊喔喔喔喔喔喔!!”
幸存下来的众人庆祝着胜利,王力充耳不闻,他走到碰运张的尸体前,望着瞳孔扩大的眼睛,跪地掩面而泣。
雪桐走到主人的身后,蹲身搂住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人死不能复生,阿力,别太难过了。”
“我,我们四队,出,出来的,就,就剩这么几个,”王力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现在,又没了。”他哭的像个小孩。
“我知道你很难过,阿力,你今天失去了你的朋友。”两人的额头贴到了一起,她看着他,眼神中流出无限温柔。
“但你还有活着的下属,他们需要你,就像你需要你的朋友一样需要你。是你带领他们活过了今天,他们同样相信你能带领他们活过明天、后天、后后天,直到我们离开这个可恨的世界,或是有人接过你的担子为止。你忍心辜负他们,抛弃他们吗?”
“我们没时间难过了,阿力。袭击我们的人战斗力很强,她们绝对不是什么来搞破坏的尾巴,她们一定还有同党。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再警告其他人,告诉他们今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王力抬起头,看向他的女人,耳边又响起了石诚的那句忠告。
你要坚强些。
“你说的对,阿桐。”他挤出一个微笑,“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