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荆安昏睡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到了第二日的晚上,她终于清醒过来。她的烧已经退了大半,她动了动身体,腰伤似乎好了不少,她勉强半支着身子,看到火塘边有个人拢在阴影里。
她见那人穿着白蛮的服饰,以为是达西三兄弟的一个。轻声唤他:“喂~”谢维宁听到她的声音,收起正在烤着的外袍,转身走到她的床边。
蓝荆安有些惊奇的看着他:“谢维宁,你怎么穿着白蛮的服饰?”谢维宁一听她对自己对称呼,便知道她这次是彻底醒了,他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她的热度已经退了很多,应该是无碍了。
谢维宁坐在她床边说:“我的衣服洗了,正在烤,所以只好找达西借了一件。”他没有告诉她的是,由于她高烧时湿透了衣服,他怕她难受,将自己的袍子给她穿,自己为她洗净了衣衫,然后才又将自己的袍子换了回来。
蓝荆安由于高烧将过,越发觉得口渴。谢维宁小心的给她喂了一次水。然后蓝荆安才问他:“现在天黑了?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睡了一整天?”
谢维宁低声说:“你发热了,很厉害。已经足足昏睡了两日。”蓝荆安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那么不舒服是因为发了热,她看着谢维宁眼下的一片乌青,问他:“这两日都是你在照顾我?”
谢维宁只是轻轻的说了一个“嗯”字。蓝荆安察觉出他的情绪似乎特别的低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和印象里那个狡黠霸道的他,完全不一样。她忍不住出声问他:“出了什么事?你还好么?”
谢维宁看着她,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这算是在关心我么?”蓝荆安本来想对他说“你想得美”,但见他这样寂寥而忧伤的表情,她实在不忍心再伤害他,反而柔声细语的说:“我希望你好好的。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么?或许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
谢维宁有些诧异,丑丫头的回答和自己想象中的冷然反驳截然不同,她的脸上写满了对他的关切,她的眸子里,都是自己的影子。他突然绕到床的另一侧,爬上床去躺了下来,将头倚在她的颈肩。
蓝荆安吓得赶忙就要动手推开他,谁知谢维宁握了她的手,轻声的说:“别动,一会儿就好。”
蓝荆安被他擒住了手,不能再推他,转而想破口大骂。谁知她却感觉到了颈肩似乎有一点温热。难道谢维宁哭了?那个风流天下、举世无双的夏九皇子,竟然也会哭?难道在她昏睡的两天时间里,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蓝荆安突然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焦急的问谢维宁:“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碧鸾他们有什么麻烦?还是尹泉那里出了问题?”谢维宁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的躺在她身侧。
蓝荆安等了半天,突然听到他幽幽的问自己:“如果,有一天你的幸福是建立在我的死亡之上,你会快乐么?”蓝荆安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懵了,连忙说:“你瞎说什么呢。我们两个有情蛊,你死了,我还能活?”
她顿了一下又说:“再说,我的幸福和你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什么女罗刹,干嘛会想取你性命?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两个休戚共之,当然要一起好好活下去。”
谢维宁脑海里反复咀嚼着她的最后一句话:我们两个休戚共之,当然要一起好好活下去。蓝荆安见他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向旁边挪了一点,扭头去看,却发现谢维宁已经在她身边睡着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但猜着估计谢维宁这两天照顾自己,也累坏了,更何况他本身还带着伤。她的右腿不能动,只能将上半身努力向床边挪了挪,让自己和谢维宁中间留出一道窄缝。她又想将右手从他的左手里抽出来,结果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得放弃了。
蓝荆安现在满腹心事,她的热度渐渐褪去。她记得自己在昏睡的时候梦见了青云哥哥,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她和他以后要怎么办才好?她还回得去冀州大营么?她还有资格再站在他的身边么?
外面的情况,她目前一无所知。碧鸾、冯参、蒋语堂、冀州的众人,每一个人都让她担忧。
还有这个谢维宁,当初救他是迫不得已,但现在两个人弄到如此相依为命的地步,以后该怎么向青云哥哥解释?也不知道这情蛊要怎么才能解开?否则谁知道谢维宁还会不会再出现被人暗算的时候。到时候自己不在他的身边,岂不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蓝荆安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越发的烦躁。胡思乱想了半宿,才好不容易睡了过去。
等蓝荆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谢维宁已经不在她身侧了。蓝荆安等谢维宁端早饭进来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身上穿的依旧是他之前的长袍,眉目清爽,和昨日判若两人,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颓然和寂寥。
谢维宁笑着和蓝荆安打了招呼,给她喂饭,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情。蓝荆安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见他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也不好再问。在确定还没有人找过来之后,她便将谢维宁情绪上的变化丢开手不管了。
达也的判断不错。又过了几日,蓝荆安的左脚踝已经完全消肿了。而她的腰伤在谢维宁的帮助下,也好了许多,可以坐起来了。至于谢维宁的右臂,也已拆了布包,只是手腕和手臂上依旧缠着白布。
这几日,谢维宁尽心尽力的照顾蓝荆安。尤其是蓝荆安的腰伤,每次都是他帮忙换药,每天他还给她热敷,帮她按摩。蓝荆安从最初的羞涩难堪,到慢慢接受了他的帮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也近了很多。
这段时间,谢承贤和柳貌的人没找过来,就连蓝荆安和谢维宁的人也没动静。达也为了谢维宁二人,自愿去博南城探听消息,而达西两兄弟,现在尽量留一个人在家照顾二人,另一个外出打猎维持生计。
但无论在这里留下的是几个人,谢维宁就是每晚赖在蓝荆安的床上不肯离开,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她。蓝荆安腿脚不便,完全不能下床,纵然气的半死,也拿谢维宁没有办法。
最开始几晚她小心翼翼,攥紧了簪子,随时准备对谢维宁出手。而她每日早上都能发现自己的簪子静静的放在床边,她怎能不知道是谢维宁干的?但谢维宁对她除了规矩守礼,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渐渐的蓝荆安也就放下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