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影卫自是认识素梅的,此时吴未不在,便轮到他出来主事。没想到吴统领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大司命的亲卫知晓,结果竟然还是被大司命的婢女撞见了。他现在也是万分的无奈和尴尬。
不过,无论心里怎么想,他的话却说的滴水不漏:“庞姑娘,咱们只是奉命行事。再说,我们本不过要带这几个人去别处而已。谁知这个女人自己想多了,不知好歹,反而打扰了姑娘您。”
素梅回头望了一眼缩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素菊,出声道:“不知您奉的是哪位的旨意?别人也就罢了,这个宫女可是伺候过大司命的。若是您要带她走,总要给我留个地点,我好禀了大司命,看看大司命是否还有话问她。”
领头的影卫感觉脑仁儿都在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素梅姑娘这般伶牙俐齿呢。他既不能说是主上的意思,甚至连吴统领的名字都不能让大司命知晓;他也不能真放任素菊随着素梅离去,否则椒房殿里的一切还是会暴露出来。还没等他想好应对之策,护卫着素梅进宫的薛威已经见完万萍,找过来了。
薛威不认识素菊,但他一看这几个影卫的架势,也猜出了大半,心中同样叫苦。这种局面,除了在风暴之眼的素梅和素菊,其他的人都后悔今日进了宫来。
薛威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出口为素梅圆话:“庞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还找你呢,快随我去后边吧。”
素梅应了一声,带着身后的素菊就要跟薛威离去。负责椒房殿的几位影卫自然不能应了,赶忙上前拦住几人。虽然不好开口,领头的影卫还是出声要求素梅留人:“庞姑娘,这个宫人我们今日必须带走,还请您行个方便。”
素梅性子本是柔和,但她明显感觉到这事情不对,她现在只想把人带去大司命面前,交给大司命处理。她说不出来硬话,只能悄声对薛威耳语了几句。
薛威听完,果然清清嗓子,替素梅开了口:“许司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个宫人我们势必要借用一天。您指个地方,明日就给您送过去。但现在想让我们将她留下,那是不能了。”
领头的影卫也是急了:“薛校尉,咱们可是奉命行事。耽误了上面的大事,你吃罪的起么?”
薛威冷笑一声:“许司马,吃罪的起吃罪不起,那是上面说了算。但现在,这人,我是一定要带走。你若是还不服气,咱们就一起闹去主上和大司命面前,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决断。”
领头的影卫被他捏住痛脚却尤不死心,还在拼命阻拦。薛威彻底怒了,直接抬出了自己的身份:“许司马,我虽只是大司命的亲卫,比不得你们影卫厉害。但论军衔,我一个校尉的话,你也敢不听了,是么?!”
领头的影卫眸子里都是郁光,心中更是暗恨:这可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竟然被薛威这个小人骑在了头上。改日他许尚杰必要加倍奉还才是!
薛威不理会他心中作何感想,带着素梅、素菊匆匆往椒房殿后面的金华阁去了。许尚杰虽然心有不甘,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一面命其他影卫加紧速度处理椒房殿的事情,一面速速出宫,去定远侯府通知吴未去了。
而金华阁里,四公主宇文念正静静的躺在床上,床边的蒋语堂则一脸复杂的望着她。她的睡颜是如此的纯真可爱,若不是出生在这里,她应该也会同别的女孩子一样,在父母家人的疼爱下长大吧。
蒋语堂一面胡乱想着,一面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方法。十日,一日不能多,一日不能少,一定要在主上他们离开永华的那天,让她离去。同样,他也不希望她受罪,只能想办法让她这十日里一直这般昏睡着。
素梅进去的时候,便看到蒋语堂皱着眉望着床上的小人儿。素梅小声唤了他一下,却没有惊动正在沉思的蒋语堂。见房间没有其他人,素梅想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再唤他,谁知还没移动步子,就见蒋语堂突然抽出银针,对着床上的小人刺了下去。
这房间不大,蒋语堂的动作让素梅看了个一清二楚。素梅正在奇怪蒋语堂为何隔着衣衫施针,她定睛看了看,猛然意识到了不对。素梅死死盯着蒋语堂的手,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愣了一瞬,然后迅速几步抢到床边,伸手想去阻止他。
蒋语堂一针刺下,正中脾位,他闭上眼睛,感觉到被膜的阻力,不仅没有退针,反而向深处抵去,捻了两捻。突然间,一只冰凉手擒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一个激灵,急忙睁开眼睛。
素梅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望着他,低声咆哮:“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蒋语堂心里一惊,迅速撤了银针,针口处的衣衫上什么痕迹也没留下。素梅顾不得骂他,急急忙忙就去切宇文念的脉。
“没用了。什么都不可能看出来,世上也无人再能救活她。”蒋语堂叹了口气,决绝的起了身。
素梅从来没有这般气愤又心痛过。那个一身药香行医济世的男人,那个只配她仰望的男人,那个对她许下一世之诺、想要和她携手救人的男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出手杀害一个幼小的孩童!她真恨不得现在就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素梅的脸上满是失望和不解,严厉的低声质问:“中脾,十日死,其动为吞。你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蒋语堂不急于辩解,调转了脸,看着双目紧闭的宇文念,轻声开口:“是大司命派你来的吧?你昨日未曾进宫,怕是还没见过这孩子,你先好好看看她的相貌再说。”
素梅细细看了看宇文念,心里一惊,这位小公主还真是有几分肖似大司命。但素梅还是握紧拳头,恶狠狠的出声:“就算她长的和大司命有几分相似又如何?她又和大司命没关系。一个无辜的孩子,连主上都饶了她的命,你又为什么非和她过不去?!亏我一直以为你是好人,真没想到你的心思竟是这般歹毒!”
蒋语堂凄然的望着她:“我心思歹毒?是啊。但是阿梅,你以为我有的选么?她又有的选么?如果一定有人要犯这下这桩罪过,我宁可那个人是我。至少,我还能让她走的不那么痛苦。”
素梅第一次指着他的鼻子骂出了声:“狡辩!都是狡辩!蒋语堂,你心黑手狠,是我看错了人!我这就回去禀报大司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