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兜兜转转,周宇都被百十个猴崽子一般的小孩给绕晕了。这群熊孩子,一个个画着一模一样的野人装,雌雄莫辨、前呼后拥,搞得人应接不暇。
“到了,就是这里啦!”
兽皮小孩指着一个石头山洞,里面隐约有火光传出来。原来,这个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山洞就是他们的老巢。乖乖,真是狡兔三窟,若是没有人带路就算找上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发现这里有这么小的一个入口。
“这、这能进去吗?”
周宇看着眼前被藤蔓遮挡住大半的洞口,自己非要半蹲着才能挤进去,若是用爬的会自如一些。
拉倒吧,干脆就爬吧。
兽皮小孩爬第一个带路,大都督跟在他后面,再后面是一群猴崽子和刚才从断头骑士魔爪中救下来的老弱病残。
说他们猴崽子一点儿都不为过,这哪里是山洞、这分明就是地洞,从洞口钻进来一路蜿蜒曲折,周宇感觉自己一直处于头部充血的状态,应该是在不停向下爬行。
“我说小鬼,你们、你们这也太隐蔽了一些吧。别说水王漓了,就是蛇和蚯蚓想找你们都难。”
头上隔不远处就有一盏桐油灯,周宇刚才在外面看到忽忽悠悠的光就是它们散发出来的。也是,这向下爬了也有百十来米了,若是没有个照明非得把鼻子撞破了不可。
“傻大个儿,知道厉害了吧?你跟我信口胡诌可以,一会儿见到我们大王可别乱说话啊!否则准保让你没命活着离开山洞。”
“嗯行了,这么会儿工夫都说三遍了,我好怕啊!”
大都督抬手怼了一下小孩的屁股,催促他快些着走。
不出盏茶工夫终于爬到了地道的尽头,兽皮小孩一个翻身顺杆爬了下去,却是没有提示周宇。
大都督本来就脑袋向下,这手里一时失去支撑,整个人一个倒栽葱从洞里掉了出来,摔了个狗啃屎。把他疼的龇牙咧嘴,直骂娘。
“我说到头了你咋不跟我说一声。”
“嘘!”
周宇站起身,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向四周望去。好家伙!不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彩旗飘飘吧,也差不多了。
这是一个地下军事基地,与发现四轮摩托车的那个山腹和一号基地都不太一样,有点儿类似于杜班西亚的那些军事基地建筑。
熟悉!舒服!自在!
在这个地下空间了,有着数以十计的房舍、临时搭建的木头房子和石子路,用一种三叉木支起的火盆比比皆是。怎么看,怎么感觉像是回到了鲔城和蝶城。
“这里怎么?”
“怎么了?行快些吧!不是要去见大王吗?”
兽皮小子一把拉过正在犹豫着周宇的袖子,死乞白赖往前拽。
“行行行,带路就行了,别总拉拉扯扯的,我自己会走。”
大都督有些不耐烦,他很困惑,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有些接受不能。先是自己准备好了要牺牲和变身,硬刚无头骑士军团,可愣生生被别人打断了,闹了他一个杨伟。
其次,云里雾里地居然看了一场“数十红孩儿跳大神打法大战恶魔骑士”,这大片自己不仅没花钱而且全程从头看到尾,竟然被一群小孩子给上了一堂战术课。你说郁闷不郁闷?
最无厘头就是现在了,爬了两百来米坑大头朝下跌入山谷,竟然在这洞里找到了杜班西亚的感觉。到底我这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呢?周宇狠狠掐了自己手背一把,疼!
“到了!喏,进去吧!”
眼前是地下工事的一个二层建筑,占地面积不大但却是整个地下空间里唯一的楼式建筑,其他都是平房。一看这就是权贵人士的居所,看来呀这三六九等和等级森严制度在哪儿都行得通,就连在孩子的世界都如法炮制。
“这个、我。。。”
周宇指了指门,又指了指自己。
“嗯,进去吧?”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进去?他们、他们呢?”
大都督指了指身后一串,皆是惊魂未定的老弱病残。
“他们?他们我自然会安顿,你不是不一样吗?自然要让大王亲自接见一下。”
“我不一样?”
周宇指了指自己鼻头,我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俩耳朵、一个脑袋俩眼睛吗?
“你跟他们不是一路的,我看得出。你是当兵的!”
哦,大都督明白了。这小子是外出巡逻部队的头目,在侦查期间发现了无头骑士军团残害百姓,所以出手相助并解救了那些苦命的人儿。至于周宇,则是他们搂草打兔子,误打误撞救下来的一个兵。
既然这个兵,与无头骑士不是一头儿的,那自然就应该是女王军,就应该让自己的大王见上一见。
嗯,这倒是解释得通。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进就进!周宇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二层小楼不大,有些类似小一点儿学校的医务室,甚至财务室和档案室都在一个楼里面。
黑黢黢的,闪着桐油灯的是左手最里面那间屋子,估计那兽皮小子口中的大王应该就在那里吧。
噔噔几步,周宇就走了过去,他也不跟这群猴崽子客气,就算你是大王吧,不也就是个孩子头儿吗?难道还能长三头六臂、千手观音?糊弄鬼呢你?
呃!
咦?
到了房间门口向里面一看,周宇惊呆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里面的大王居然也是一时间愣在原地,如同触电了一般。
“薇娅?”
“卡尼!”
呼的一下,薇娅像见到亲人一般从草席上跳了起来,飞奔着过来,流着两行眼泪冲进周宇的怀里,双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虽然胳膊不够长可还是死死揪住他衣角。
泣不成声、痛哭流涕。
惹得本来欣喜过望的大都督都潸然泪下了,男儿不是有泪不弹,只是你没有体会这种别离之苦。
在杜班西亚一路走来,他与薇娅几乎是形影不离、如影随形,早就把这个小丫头当做了自己的女儿。虽然在巴旦村那个民风彪悍而古怪的地方,薇娅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可与大都督的一路同行绝对弥补了她缺失八九年的父爱。
虽然短暂,但是父爱如山。面对一次次的艰难险阻和一场场的绝命逃亡,他都把薇娅举在头顶、背在身后、系在腰间,宁肯丢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她的周全。
直到最后决定与大公主“对决”之前,他才委托大飞带走这丫头。毕竟,这种血腥的光复运动不需要孩子来当炮灰,即便带在自己身边也很难保证她的存活率。离开那一天,虽然所有人看到的都是毅然决然头也不回的周宇,可没有人知道那晚上他抱着枕头哭了一夜。
默念的是:大飞你个龟孙,一定要把小薇娅送到家。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薇娅呢?
“别、别哭了,傻孩子,快、快起来!”
“我不嘛、我不嘛,卡尼,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
薇娅以为周宇又要赶走自己,死死拽住他的衣服都要扯烂了的架势,嘴里反复重复着不离开,哭得周宇心里这个难受。
“嗯嗯,不离开、不离开,你看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不让你离开我,我不让你离开我,呜呜呜。。。你这坏蛋、坏蛋,你为什么赶走我。。。”
周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希望薇娅能够成为他在无主之地上所认识的人中活的最久的一个。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薇娅和贝尔曼走在自己的后面,哪怕只是一天,只多看一天太阳,都是美好的,都是生命的恩赐。
不过这些道理,现在跟眼前的小丫头说得通吗?
“别哭了哦,别哭了薇娅,卡尼回来了,这次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
大都督蹲下来,用双手帮小姑娘揩去腮帮子上的泪珠,这丫头瘦了、也变黑了,料想是在地下城待久了,猛地一出来被日光暴晒,不黑才怪呢。
“薇娅薇娅,你看着我,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
薇娅深呼了几口气,终于止住了啜泣,开始认真地回答起大都督的提问来。
“我是说,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薇娅把周宇安顿坐下,一五一十地把她和大飞逃亡到索拉西亚以后的经历讲述了一番。
原来,二皮狗把他们放在命运峰车站以后,自然而然地继续驾车离开了。一大一小两人徒步走了几十里的雪山之路,虽然不算太过遥远,但是缺衣少穿又只能啃食随身带着的硬面饽饽,他们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终于,二人迷路了。大飞拿着一份临行前自己找着大都督怀揣那份临摹的地图,翻过来调过去地查探,可看上去应该是巴丹村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也许是因为绘图时他手抖了一下,在地图上手抖一下可能就会差出去几十里甚至几十公里,这一点马虎的大飞并不知晓。
“那你们就顺着乳河走啊!巴丹村不是在乳河边上吗?从山上下来沿着溪流走,最后肯定会找到的。”
“哪有那么容易,乳河有着上千个孩子,都是一条条小溪,这个歌谣小时候妈妈就唱给我听过。”
原来,过多的小溪和湍急的流水把大飞搞晕了,别忘了他可是一辈子没有见过雪山、草地和河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