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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者之街 第四百零七章 种瓜得瓜

文明的天梯 崔思痛 5062 2022-11-02 20:10

  后来发生的便是两个人的抉择,薇娅想要继续寻找下去,毕竟寻母心切;可大飞不同意,他觉得始终在冰原和草原交接地带找寻十分不安全,而且补给得不到保障,没有吃食两个人扛不了三五天。

  不管年幼的薇娅怎么哭闹,大飞始终坚持己见,甚至把这丫头扛在肩膀上迈步狂奔。不过,现在让周宇回头想一想,如果是他也会采取跟大飞相同的做法,毕竟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这荒山野岭、冰天雪地的,谁知道潜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和凶兽。

  两个人沿着地图一路南下,终于在躲避了一次又一次蛮族和水王军的截杀之后抵达了最近的大城市——北部要塞琳琅城。

  彼时,正值水王军大举清缴所谓前朝余孽之时,长生军、奴隶兵、不肯宣誓效忠者、异教徒一律被扣上这顶大帽子,丢入熔炉活活烧死。经过了大半个月的风餐露宿和昼伏夜出,躲过层层包围、死里逃生活着抵达北部要塞,大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创造的神绩。

  然而,混入城中的二人并没过上两天安生日子,本以为休整好了以后继续上来,直接赶往醉花城,把薇娅交到霏琳娜手里。这是周宇最终极的嘱托,若是不能够找到巴旦村或者那里出了意外,就去找霏琳娜。

  大都督相信,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头,霏琳娜一定会善待二人。可谁成想,琳琅城的大主事正在满城满地界征兵,北部大陆所有男丁,只要是二十到六十岁,没病没灾、有手有脚的,一概要入伍参军,为“国”效命。

  大飞再机灵,幸运女神再眷顾于他也没躲过这一次的劫难。在出城还不到三十里地的浅滩里,大飞和薇娅被逮了个正着。好在大飞事先把头发剃了,脸上的刺青非常有助于他伪装成为奴隶。

  人家扫地军,也就是地毯式搜索男丁的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沦落草野的孤男寡孩儿擒获了,好在那些人大多也是被胁迫的本地人士,一看薇娅是个孩子还是发了善心的,把她放了。

  至于大飞就没那么好命了,他被像猪猡一样捆了个结实,丢在扫地军捕人的大笼子里,与其他十几个同期被捕的男丁一同被押送去了远方。

  至于去了哪里,薇娅也不清楚。而关于大飞的死活,薇娅依旧不得而知。

  接下来的故事,就进入了小薇娅的独唱。她孤独地流浪,碰到什么吃什么,没有吃的就拔草根、扒树皮,渴了喝小溪水,困了就在树杈上睡觉。从小在冰原上长大,薇娅的攀爬能力那是一流的。

  直到有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路遇被水王军屠戮殆尽的一个村庄,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藏了十几个孩子。那是大人们在沦陷的最后一刻藏起来的血脉,因为人们知道只要孩子活着就有希望,没有了孩子索拉西亚就是死亡之地。

  薇娅把这些孩子编排起来,因着自己的强悍和独立生存能力傲视群孩儿,所以被推举成为老大。他们四处寻找还存活着的孩子,到处解救被绑架的妇孺。即便起初大部分时间是失败的,甚至还多有损伤。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历练过后,童子军们成长了。

  他们摸索出一套别具一格、独当一面的作战手法。对待无头骑士怎么打、对待冲潭军怎么打、对待平阳军怎么打,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所用之计谋、之攻略、之战术、之武器,无所不用其极、脑洞大开。

  对于孩子来说,最可贵的地方在于他们没有禁忌。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碍他们想象力的扩散和创新能力的蔓延,一个成年军人、军官或许会受到很多战斗经验的束缚,这些在童子军身上看不到,也形成不了掣肘。

  他们是全新的一个队伍,有着属于自己的奇特属性,不可复制、光怪陆离。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教你的,薇娅?我怎么教你的?”

  “我跟你在杜班西亚流亡了一整年。在这期间,薇娅明白了很多道理。虽然、虽然你嫌弃我小,嫌弃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让你看一看,其实我可以的。”

  这句话说得周宇很揪心,心头一紧一紧,仿佛被一只铁手攥了一下,生生地疼。

  “在杜班西亚,你为了保护我不惜跟狼女、堕落先生甚至柔蜻开战;为了保护我不惜忍着遍体鳞伤,徒步上百里寻找哪怕一口吃的;甚至最后送走我,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让我活下来。”

  大都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闭上眼睛把双手盖在脸上。

  “既然你知道这些,还搞这些做什么?你把这些孩子都聚过来,你有把握养活他们嘛?算了,不说养活,你有把握让他们存活下来吗?”

  周宇越说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嚷嚷了起来。他的心里的确有很多不解,孩子的世界有太多与成人世界迥然相反的东西,无论怎么搬、怎么扭得到的都是无力感回馈。

  “存活下来?正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团结着,我们才活了下来。你忘了,卡尼?当初在风轮上你是怎么说的?”

  “我怎么说?”

  “你说有孩子就有希望,孩子死光了世界就完蛋了!这句话我记一辈子!”

  大都督无话可说,语塞在当场。这是自己说的话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

  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

  周宇需要平复一下汹涌的心绪,他的心有些乱。他想过很多人可能会延续自己的精神,自己的精髓甚至自己的情怀、豪气和云天。那个人可能是风雷,可能是泰山,可能是囚巴,可能是苍鹰。

  但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继承自己衣钵,把那些受苦受难的同胞联合起来、组织起来、掩护起来,让他们成为一股可以利用、可以战斗的力量,去解救更多水深火热之人的领袖。

  居然是不足十岁的薇娅!

  这个结论让他接受起来有些困难。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周宇不正期待着这种正义感的传播吗?他心心念念向往的不正是这种人民战争遍地开花吗?怎么这些实现在成人身上就是高瞻远瞩、春华秋实,实现在孩子身上就接受不能、如此抵触呢?

  不行,我要调整心态,我要摆正心态。周宇一边沉思,一边暗自笃定。思路决定出路,而出路又会覆盖敌情,遍布索拉西亚的虐杀和屠戮预示着成百上千个出路的存在。这样一个回溯的闭环,让走在星火燎原大道上的周宇既兴奋又忐忑。

  “我是这么说过。。。”

  “你承认了,卡尼?”

  小薇娅通红的眼睛忍了很久,那两滴硕大的滚烫的泪珠还是涌了出来,顺着那已经消瘦了很多的脸蛋流了下来,吧嗒掉在地上摔成无数颗碎钻。

  孩子的眼睛,就是天上的星斗。那孩子的眼泪呢?就是划过夜空最宝贵的流星。

  “嗯,我不是说你这么做不对。我——”

  “这么说,你认可我喽,卡尼?”

  薇娅破涕为笑,原地跳起来转了个圈。一个孩子是多么渴望自己尊敬的人的认可,这一点但凡做父母的人心里都清楚。许久以来,小薇娅嘴上不说,可她一万个希冀摆在心里,希望卡尼就是自己的爸爸。

  爸爸,是儿子女儿心中最伟岸的人,没有之一。于薇娅,大都督就是那个人。

  “你、你在干什么?”

  大都督看到撒欢跳跃飞奔的薇娅手里扬起的两件物事掉了下来,可这孩子正在兴奋点上,完全不在意,尽情地哼着曲子、跳着周宇看不懂的部落舞蹈。

  孩子嘛,可以理解。周宇讪讪一笑,走上前去拾起来地上的东西定睛一看。一块儿是炭黑,另一份是临摹的地图,原来在被捕的最后时刻,大飞把地图塞给了薇娅。他可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他的历史使命必须完成,能不能燃烧最后一点儿光让小薇娅活下来,就看这份地图和她自己的造化了。

  大飞是个普通人,在遇到周宇之前他只是个看大门的,还是值夜班。大都督的出现,才把他变成了一个能挺直了腰杆子生活的人,也正是因为周宇的连环计才救了本应该是一具尸体大飞的命。

  他的心里对周宇不仅仅是感恩和感激,他把大都督当做一束光。虽然没念过书,虽然对自然光也没什么概念了,但大飞依旧模糊地认为,能照进别人心里、能照亮别人生命的东西,就是光。

  为了保证这束光成为曙光而不是极光昙花一现,他宁肯用生命去保护和诠释它。

  这些心理活动,大飞可能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跟周宇面对面谈起,即便二人能够在有生之年再相遇,也许只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如此而已。

  大飞没有那个能力和水平说出这些话,但是真的,周宇心中都懂。

  最质朴的人,往往是那些只会做却嘴上笨的只会说“吃饭吃饭”“我喝我喝”“我来我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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