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周宇早早地起床梳洗打扮,当然他是没有用水洗脸的特权,只能把麻布巾用水阴湿,简单擦了擦。第一遍鼓之前,他便召集各营主帅、副帅和先锋官,将敌军今日将出城迎战的消息传达了下去。现在,各营正在紧锣密鼓地配给、调度、布阵,摆出攻击阵型,调整前后顺序。密不透风、严阵以待,等着那未知的一万敌军到来。
“呜-呜-呜!”三声巨大的号角声传来。站在沙坡上的大都督,远远地看到捕风城城门开到最大角度,一排排兵卒整齐划一、列队而出,先是骑兵、然后是步兵,最后是弓箭兵。
不过,这骑兵倒是让大都督大跌眼镜。这些不是传统意义的骑兵,而是古典式战车。战车车身类似普通的独轮车车山,面积不大顶多可以站立四五个人,每乘车由四匹短腿动物牵引,车上面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在前手持缰绳控制方向,另外两人在他身后,皆是手里举着长矛,身后背着弓箭。
距离有些远,大都督揉了好几遍眼睛才得以看清楚。看清了以后他兀自笑的直不起腰来。
那哪里是马?分明就是驴,这些战车都是由驴子来提供动力输出的。不过,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凝固了。
四千匹驴也就是一千辆古典式战车正中间,一架比其他大十倍的战车由十几匹驴子拉着,徐徐从城门驶了出来。车上没有车夫也没有长矛兵,而是有一把巨大的宽扶手椅子,上面端坐着一个人。至于衣着打扮和相貌容颜,却是因为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楚。但大都督有种预感,此人绝对不是羁莽。为什么?因为此人的王者之气不是一个城主的气场能匹配的。
就这样,八千对一万的阵容在捕风城门前的开阔地对峙开来。大都督军在沙坡之上,稍稍占据了一些地形优势;捕风城大军在下面,但也拥有身后便是自家宅院,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战略因素。
虽说这些战车与左翼的步兵和右翼的弓兵同属一个阵营,但给人的感觉好像他们并非铁板一块。战车兵士一个个精神焕发、摩拳擦掌,似乎战意甚佳,反观其他两个兵种却是有些垂头丧气,不那么精神。不知是何原因。
“咚咚咚!”一阵鼓鸣,战车营率先启动,缓慢滴向两军之间的开阔地带靠近。周宇明白这是打算先用战车试试来犯之人的斤两。
“出两营迎敌!”大都督手里扇子一挥,他又自制了一把诸葛牌羽扇。
“得令!”来俊臣下去简单交代了两句。
白起、图达各自率领龙营和豹营从中军突出,迎着敌军前进的方向推进过去,一共三千人。
三千人对三千人,大都督既没有欺负他们,也没有一把交出所有底牌。试探,是双方主将的目的。周宇思忖,既然不是马而是驴车,那它就没有什么冲击力可言,顶多是占了一个打斗位微高的优势。况且,这沙漠之中四千匹马是决计养不活的,也就不会出现传统骑兵。因为马的汗腺非常发达,这种身体结构导致它们十分爱出汗,需要随时补充大量水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人饮水都成问题,如何养得了这么多马?此外,沙地较平地软散,马蹄一踏便会陷入,无法奔跑并会被灼伤比较脆弱的马踝。
“叮叮咚咚!”一阵急促的鼓声传入耳中。随之,驴车开始加速向两营冲击,起初是十乘一排,随后渐渐打开阵型,变为自由冲击。
白起和图达是早有准备的,从容下令所有兵士化整为零,迅速组成三十人一组的战斗小队。小队呈刀尖儿形状,突前的兵士举起蓝色盾牌,后面的队员手持长矛掩护中间的几名弓箭手。
“当当”声不断,那些驴车靠近战斗小组后急速转向,把车头偏向一侧,上面的长矛兵手中长矛离着四五米便抛掷出来,射向盾牌。可谁知道那蓝盾坚硬如斯,长矛射中在上丝毫没有造成任何威胁,落地后反而被后排兵士迅速伸手缴获拾起。看到抛射法并不管用,兵士弯腰从战车上再次拿起长矛,准备近距离刺杀。
战斗小队哪里给他们这么多反映的时间,小队长一声号令,前后两排兵士迅速俯身低头,露出中间的三五个弓箭手,那些人手里拿着一柄柄奇怪的武器,短小精悍,上面整齐码放着三枚钢针。
“放!”随着一声令下,刷刷刷弓箭手瞄准前方四五米的战车长矛兵,扣动手中扳机。十几枚钢针应声而出,由于距离太近、目标可攻击面积很大,瞬间贯穿长矛兵的喉咙、肩甲、头颅、手脚,一个个立马被打成了马蜂窝,少有的因为低头躲过一劫,却是惨了那些车夫,顷刻被打成刺猬。
“好!不错,不错嘛!”大都督站在高处,拍了拍身边的休杰克。
“大都督,这就是按照您的意思改装的猪狗连弩。这一战看来,威力巨大啊!”休杰克也不失时机地为自己邀功。连弩的缺点在于攻击距离短,在十米之内击杀敌军最为有效,他们现在使用的这种三箭弩还不算威力最大,按照大都督的意思,五箭弩或者连射弩才是上上之选。
“妙哉、妙哉!我就说你一定行,你可以的。未来,你就是我的科协主任呐,休主任!”大都督笑的都出鼻涕泡了。
敌军的指挥官一看驴车受挫,马上呼喊着什么口令。幸存的马夫急忙调转车身,变前为后,加速撤退。这种古典式战车的问题在于,只能前不能后,就是没有倒档。也不能轻易向左右转向,因为旁边都是友军战车,如果不调转车身,很容易搅在一起,谁也都不动了,乱成一片。所以,在攻击之时大多是少量组队,不适合这种大量出击。
想跑?白起和图达哪容他们这样说走就走,小队立刻变换阵型,长矛兵祭出,紧追其后。不过,战车就是战车,撤退时也有优势可守。幸存的长矛兵立即转身向后,放下手中长矛从背后摘下弓箭,瞄准追兵、搭弓射箭,逼得白起和图达不敢太过靠近,只能佯装追了几步,随即停下。双方仍是保持着约莫一百米的安全距离。
周宇自上而下用手简单点了点,三人皆殁的驴车大概有百十驾,自己人没伤得几个。那对头想要来个下马威的如意算盘怕是打到姥姥家去了。
“叮叮咚咚!”敌营又是一顿击鼓,节奏有些变化。只见驴车撤后,弓箭手上前。看来是自觉近战占不了便宜,打算拼拼箭术。只听一声令下,上千弓兵同时射出弓箭,黑点遮天蔽日,黑压压一片盖了过来。白起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句,步兵分为两阵,手持蓝盾兵士就近下蹲,斜举盾牌组成蘑菇状。另一阵没有盾牌的兵士直接钻到刚才缴获的百辆战车之下或者驴子身下。
漂亮啊!周宇心里一喜,哒哒哒的声音,皆是箭簇击中蓝盾和战车的声音,呜呀呜呀的哀嚎声则是那些被射成了孔雀的驴子,用力互相撞击着头身,痛苦异常。无奈身子被牢牢捆在战车的车辕之上,无处可逃,只有惨死在乱箭之下这一条路。
代太梦还是太少了,这盾牌就一千多扇。以后老子非得再把库兹西亚掘地三尺,把这大蛇的皮都扒了,武装手下兵士。周宇恨恨地咬牙心想。
你方唱罢我登台,新闻联播之后是焦点访谈。这还用说吗?白起深谙此道,不用大都督部署。敌人箭雨一落地,他一声狮吼,只见我方弓箭手立刻摆出攻击阵型,刷刷刷地一遭箭雨回赠了那对头。
那一身金光闪闪的敌酋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们的盾牌显然没有蓝盾那么结实,兵士也不能把战车和驴子拱手相让。几秒之后,周宇看到远处是人仰驴翻、哀嚎遍野,阵型也是没有阵型的了,金光闪闪的大胡子不再站得那么桀骜不驯,五米见方的驴车之上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杀啊!”就在敌军加速后撤,蝗虫一般涌向捕风城城门之时。图达和白起的军令来了。
与穷寇莫追不同,这种敌军在本来士气就不高涨,试探被扇了耳光,同质化箭雨损失超过对方几十倍的前提下,不痛打落水狗你就不是白起了,对吧?大都督嘻嘻地贼笑着。小一万人,往一个十米宽的城门里面挤?是不是没见过踩踏?是不是后悔没有多设计几个安全出口?更何况你们还有九百来个战车。疼,我都替你们疼!
果不其然,恐惧与哀嚎并重的溃败之军尽数卡在了城门之处,推搡、踩踏和不住回头是他们最后的动作,赶过来的白起和图达们手起刀落,一刀一个脑袋,砍瓜切菜一般,一茬又一茬,跟割韭菜似的。咚、咚、咚,不计其数的驴车怼在城门两侧,前仆后继、后面的驴子顶在前面的车身之上愣是把车子扛了起来,刹那间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发了狂的驴子也不顾身后那些眼珠子红得能滴出血的车夫的鞭子,死命撞着巨大石墙,似乎想要冲出个洞来。
周宇一挥手,其余三营官军队列严整,悉数向城门推进,牢牢把那里围成一个半圆。因为还有自己的几千人在,大都督并不怕捕风城会从城墙上向下发起攻击。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城里的羁莽大人下令关门了。周宇不得不赞同他的决策,这个决定是明智的。否则,他的损失可能会更大,破城之日就是今天。活下来的几千名敌军一个个眼中充满了恐惧,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背靠着背,不停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敌人会从哪里发起攻击。
“撤军!”大都督一声令下,围城的五营官军迅速向后撤退了二百米。羁莽这是准备牺牲这些士兵了,所以为了防范他从城墙上向下发射乱箭或者抛砸石球、石块儿、滚油一类,撤退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被困的敌军一边防御,一边奋力砸着关得死死的城门。一时间,咒骂、哭泣、嚎叫充斥着整个战场。大都督摇了摇头,唉!这就是人心呐,危难之时人只能顾自己,还管得了那么多。你们就是把拳头都锤碎了,羁莽也是万万不可能开城门就你们的。
世界上还是聪明人多,活着的五千人投降了。
大都督率军后退两里,等着白起汇报作战情况。
“报告大都督,此役我军亡二百七十余人,伤不到五百。剿灭敌军四千人有余,俘虏接近六千,包括敌军主帅。”白起拍着大腿说道。显然他是志得意满,明明没有胜算的战斗却被敌人的一个个昏招儿逼得自己不得不取胜,跟谁说理去呢你说说这事儿闹的。
“哦?不错呦!那主帅押上来,我瞅瞅!”大都督拍了拍小沙的头,跟它使了个眼色,那巨犬乖乖滴跟着艾拉薇拉喝水去了。
“走!”杰朗和邦帅俩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四十多岁汉子走了过来。那人一脸的桀骜不驯,硬挺着脖子丝毫没有悔罪之意,应该是个硬汉。
“把他松绑!”周宇不习惯这样对待俘虏,立场不同嘛!再说战斗都结束了,没必要非得要分个高低贵贱。
“这个。。。”邦帅面露难色。在这帅营之中给大汉松绑,他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看他没动,周宇也不责怪。走近过去,抽出腰间匕首刷刷两下,断了绳索。甫一见此人,浓眉大眼、英姿勃发,头上戴着金色发带,一身的金色铠甲熠熠生辉,虽是做了俘虏但眼神清澈、虎须不乱,好一番英雄气概。
“哎呀,被捕了哈!落我手里了是吧?”周宇背着手,笑孜孜地问道。
“卑鄙小人,若是没有那蓝色盾牌和奇怪弓箭,你赢的了我?”大汉仍旧是口出狂言。
“还有呢?”
“还有那胆小鬼羁莽,若是让我活着走出这里,我定要先生剥了他那反骨之皮,以祭数千惨死兵士!”大汉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说道。
“行行行!一会儿你再发表战败感言,灭灯以后会给你发言的机会。现在我问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大都督好奇地盯着大汉问。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吉尔伽美什是也!”
吉尔伽美什?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大都督在脑子里飞速检索着。突然脑子轰得一阵,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仰了过去。
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