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和凌珑对面的这个人,我看着很面熟,大概是在凌有江店里见过罢。
长得高高瘦瘦的,40多岁,一副清秀的模样,面容却透着一股子狡黠。
这已经是我们今天约见的第四个人了。
组织决定给我停薪留职,出现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说我是1.13抢劫案的重要涉案人员,需要将我带走监管几天,甚至律师也出面了,说是连凌珑的抚养权,都出现了问题,他们认为我目前没有监护能力。
我就这么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小民警,变成了涉案人员?还要抓我?
若不是徐队拼命保我,说不准我现在已经被带到哪里去监管了。
当然我在那种情况下,只能顺从的接受停薪留职的情况,毕竟凌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并且我已经意识到,留在这里根本查不到任何我想要的信息,我只能能趁着休息的这几天,从其他方向入手。
曹天尉自从那晚给我提示信息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若不是从对面这个‘尤叔’口中得知重磅消息,我还真不一定能轻易放过曹天尉这条线索,当然,只是暂时。
这个尤叔,是凌珑认识的凌有江的‘朋友’之一,能联系的就都叫来了,我们打算从这边撕开一条口子,看能否得到什么信息。
我们的思路很简单直接,凌有江先遇害,随后凌珑就遭受危险,极大的可能是同一伙人做的,即使不是,也很可能有什么关联,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到1.13案件的那伙劫匪。
前三个人都没什么说的,可能碍于我的身份,支支吾吾没聊几句就走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尤叔说得一些话,让我们喜出望外。
“老江得罪了什么人,我倒不太清楚,但是我听说,最近有伙老家伙,又出来活动了。前一阵子有几个伙计说,他们置办了一批装备,有可能是他们。”
“谁?”
“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吧,早年间还挺有名的!徐深龙!”
“徐光头?”简直让我难以置信,前几天他故意伤人还是我受理的。
“哎,这老家伙,已经沦落到那种地步了,曾经那么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谁不知道他光头哥?说到底,还是世道变了。”尤叔说到这,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惋惜的情绪。
“是他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谁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呢?反正我只是听说了消息而已,最近动作大的,也就只有他。”
“这么说,尤叔你也认为,仇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嗯……不好说。”他直摇头。
我真怕他一个不开心,像前几位一样,直接走人了,紧忙装傻:“不应该吧?凌有江不过就是一个买卖人,哪能得罪徐深龙这种人呢?”
我当然知道凌有江不是那么简单,但他怎么个不简单,我就不清楚了。
果然尤叔很吃这一套。
“哟,感情你还不知道呢?老江可不是老老实实挣干净钱的主儿,多少黑心钱他没挣啊?你们别不信,他还有个地下拍卖会呢!”他满意地停下来,欣赏我露出的惊讶表情,继续说道:“你真以为他只是表面上做做珠宝生意么?白天展出的东西,有很多不干净的,在暗地里拿到拍卖会的!展出只是给客户一个近距离观察的机会而已。”他倒是嘴快,一股脑就都说了出来,“毕竟这种事儿见不得光嘛,所以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真的吗?怎么连我都不知道?”凌珑听了这样的事儿,瞪大了眼睛。
“最尤其是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啊。”
我紧忙接过话来:“那也就是说……当天失窃的粉钻,事后本来应该放到拍卖会上的?”
尤叔不说话了,眯着眼睛认真的看着我,过了半晌,才把头靠近一些,神神秘秘的说:“你怎么知道,现在就不能再出现在拍卖会了呢?”
难道说,赃物也可以出现在拍卖会?……哦,我明白了,这个拍卖会,是个犯罪交易地点……那犯人岂不是就可以抓住了?
尤叔看我不说话,以为我没理解,笑了笑继续解释道,“你要知道,那是一个神秘的拍卖会,和你以往的认知不同。”他顿了顿,“大大的不同!”
凌珑忙追问道:“哪里不同?”
“先说拍卖的物件,大都是见不得光的。或者是一些投机取巧的人,为了躲避高昂的税额,或者是东西来路不正,更有甚者,东西根本就不允许倒卖的,抓住要吃牢饭的……”
“比如倒卖文物?”凌珑倒机灵的很。
“你能理解就行了!”尤叔连忙打断她,话题继续回到粉钻上:“那颗粉钻,是富商留下的遗产,如果丢了,高额的保险需要赔偿,就算那天没有抢劫,晚些时候,地下拍卖场一走……”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明白了,这里面的水,远远比我想的要深得多,凌有江的能力,我从前还是低估了。
尤叔仿佛根本就没想有任何隐瞒,不停地向我们透露更多的信息:“再者说拍卖会的形式,绝对不是你以为得拍卖会,这里隐藏着大玄机。你想,这样的场所,你能抓到犯人吗?你们想混进去,基本是不可能的。而且一旦发现有便衣,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不会摆到明面上来了。”
听到这,我心凉半截。
尤叔顿了顿,“不过,据我所知,那颗粉钻后天就拍卖,说不定光头或者是你们要找的人可能会去,如果你想去看看,我可以给你们想办法。”
尤叔这人倒也敞亮,说让我们这两天等他消息,他准备好了就通知我们。
晚些我问凌珑,这尤叔和凌有江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好像一点都没防备?
“嗨!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生意伙伴!这尤叔好像是个做烟草生意的人,我爸和他认识好多年了,来C市之前就是老相识了呢。”
如此一来,那尤叔倒真是个爽快的人,这样帮忙,可能真仅仅是出于情谊。
接下来的一天等待,倒是平静的很,我俩宅在家里,她的辅导班也停了,我给他们老师打电话,说是快过年了,打算让孩子回老家呆几天。
我本来真有此意,“你要不要去我妈家住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我再接你回来?”
吃饭的时候,我和她商量着,毕竟一个女孩子,调查这种事儿也要参与进来,有些欠妥。
她头都不抬的来了一句:“你和你妈妈关系不是不好么?”
“你怎么知道?”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听你跟我爸喝酒的时候说过。”她抬起头,吐了吐舌头。
我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是也不至于和母亲到关系不好的地步,只是父亲过世,她改嫁之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微弱了。
“那你去不去?”我继续问道。
她埋头吃饭,半晌,才回复我:“我不去。现在我也不安全,再殃及到别人就不好了。”她抬起头,笑眯眯地说:“我就赖着你吧,你甩不掉,哈哈。”
倒不是我嫌你拖累,只是我自身难保,加上这病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发作……
想了想我也没说出口,但是有个盘算,在心里默默生了出来。
当晚除了这件小插曲,还有另外一个奇葩,给我打了一个奇葩的电话。
“大阳~!”是陆绪这孙子,好像又喝多了,拖着长音赖赖唧唧的。
“哟,这不是陆大夫么,你不喝多不能找我了是不是?”
“别闹,谁喝多了,我跟你说正事儿!你那个病,我现在有新消息了!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老头么?现在他有个项目,对你的病说不定有好处!你要不要来?”
“你爷爷的,你终于下狠心,要抓我进实验室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你是猴儿咋的,我要抓你干嘛!这个项目非常非常非常机密!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是……”
“嗯,从你这么多个‘非常’,我就听出来很机密了。”我打趣道。
“你别贫!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虽然看不见他人,但是从电话里,也能听出来他急了,“这项目真的千载难逢,不,万载难逢,错过你后悔一辈子吧!”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挺好奇,什么项目啊?这么神秘?”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知道一点点也不能告诉你,只是这个项目需要你离职一段时间,暂时与世隔绝……”
他话没说完我就立刻打断了他:“呵!原来你也不知道啥项目,就在这千载难逢万载难逢的。”我假装生气了,“你丫就是要抓我进实验室,我看出来了!”
“哎哟!爷爷,我没开玩笑!你考虑考虑!要不我这几天去你家找你吧!咱俩见面聊!”
“你滚蛋,我忙得很,没工夫搭理你。更没工夫参加你的万载难逢的项目,你另请高明吧哈!”我哈哈大笑了两声,“挂了啊!”
当时我没骂他就不错了,我已经焦头烂额了,忙着保护凌珑再加上调查凌有江的案子,还得保证自己不被牵连,这孙子还在这添乱,我哪有那闲情逸致去做什么实验项目?分明就是觉得我的病有趣,要研究研究。
后来我才知道,这孙子没撒谎,这真是万载难逢的项目,足以改变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