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顾銛睡在身边,红唇微张,睫毛轻颤,恬淡闲适。安韶华低头轻轻吻上顾銛的嘴,唇舌轻启,扣关而入。顾銛熟睡中被欺负,悠悠醒转,呆呆地看着安韶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懵懂,不复昨晚锋利尖锐的姿态。安韶华并不动作,依旧唇舌相抵,呼吸交缠。不多时两人一起笑了,安韶华手揽住顾銛的背,狠狠地揉向自己,又过了好一会儿,安韶华才放开顾銛。
两人都正是贪欢的年纪,清晨又正是兴致高昂,情到浓时,水到渠成。正如那诗中所说: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
人间极乐之事不过如此。
几日后,开隆帝叫了七八位大臣去乾元殿议事。等他们去的时候宋廉把他们带去了偏殿,说“林相正在里面与皇上说话,请各位大人稍候片刻”。
谁知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皇上动了怒,声音很大,不知道是在骂什么。等在殿外的人都听到皇上在说什么“十三万两啊!”“真是要气死朕啊”什么的。大家面面相觑,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后来有人想起,前些日子二皇子督办的幽灵兵案,大约是这个案子了?
众人心下了然,这个案子皇上动了怒,将来朝议的时候要注意了,可别逆了圣意。有个别心思深的,想到为什么开隆帝会挑这么个时候大骂林相,难道是林相要失势了吗?
正在大家交头接耳之时,林相出来了。形貌狼狈,头上巴掌大一块墨迹,皇上都没让在宫里给洗一把脸,林相就这样顶着一脑门墨穿宫过市回了相府。
没几天林相即将失势的传言就甚嚣尘上,甚至列举了近些年和前些年开隆帝对林相态度的微妙对比,听起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又过了几日,林相居然在上朝之时打瞌睡,开隆帝当面并未说什么,还给指了御医看诊。但明眼人都看出来开隆帝不高兴了。
有不少跟林相不合的人等着看林相的笑话,林相党羽有的观望,有的为林相奔走,心思活络的早早开始找新靠山。一时间八仙过海,二皇子几次私底下骂,都说人走茶凉,眼下林相还没有失势,这帮墙头草实在是太过心急了,简直让人心凉。
随后,继后郑氏暗搓搓地宣见了几位命妇,为几个勋贵世家子嗣赐了婚,又张罗什么乞巧节花会,给好些朝中大元的妻女都下了帖子,虽未明言,大家也心照不宣——继后要给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相看了。
二皇子听说之后,赶忙进了一趟宫,出来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可无论顾锋怎么问,尹勍就是不告诉他宫里见了皇上说了什么。
太后那边也没闲着,见了几个老封君,又封了两个诰命。
从前没发现,太后跟皇后的对台戏其实也精彩纷呈。
林相身体时好时坏,上了折子辞官回乡。皇上挽留。
第二日,皇上居然下旨林致远入翰林院。此旨一出,举朝哗然。有人当场表示异议,开隆帝听了,却摆摆手根本不管。“怎么。高书永娶了朝霞还能继续当他的鸿胪寺卿,致远娶了朕的女儿就不能入朝为官了?你规定的?”
朝中都是人精,马上有人出来言辞铿锵,据理力争,说林致远虽然年轻却师出名门、人品贵重,先太傅曾经说过林致远心怀高远言之有物。再说本朝从来没有律法规定驸马不可入朝,若是因为林致远是驸马就将他拒绝在朝堂之外,将是朝廷的一大损失。更何况他现在只是当一个翰林院编修,并不是什么实权职位,这位大人缘何不同意啊?
缘何不同意?反对的大臣们心道:翰林院编修乍一看的确不是实权职位,但素来非进士不入翰林,总不能因为林致远是皇帝的女婿,就让林致远破例年纪轻轻未经科考就先入了翰林院吧!惯例之所以是惯例,还是要遵守的嘛。否则拿什么约束后人?可话又说回来,非进士不入翰林后面还跟着一句,非翰林不入内阁。如今这内阁,可在林致远老爹手里攥着呢,林相身体欠安,皇帝就把林相的幼子放进翰林院,这……其中意味可就深长了。想通这一关窍,反对派的大臣们也渐渐消声了。
开隆帝不插嘴,放着他们吵。吵完了,开隆帝还是下旨让林致远入了翰林院,次日一早当值。另赐林府,以公主府的规制,却命名为林府。
这下原本吵得沸反盈天的人也都安静了。皇上都决定好了,谁还能说什么呢?
等等,林府?
这下群臣可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公主和驸马婚后依照惯例是要开府的,但那是公主府。以公主府的形制开府,却是林府,这是什么征兆?圣意如何,昭然若揭啊!
这下原本摇摆的林党众人皆是找到了主心骨。
原来林相依然是圣眷依旧啊,人还在相位,幼子已有接班之势!细思之,皇上这一步棋走的着实精妙啊!林致远是驸马,皇亲,肯定跟皇上是一条心。又是林相嫡次子,那行事必然跟林相一脉相承。自古新旧交替最是容易生变故,若是如此……
秀儿住到祖母的福寿堂已经好几日了。
自打秀儿从流光院搬走,安韶华心里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只等着再过些年,景和,兴许将来还能有景秋,等孩子们都长大一些,再从族里过继一个好孩子给春桃,将来另立门户伺候春桃终老,总不至于叫她老来寂寞。
后来下面的人告诉他顾銛悄悄去看过秀儿几次,安韶华只当是顾銛纯善,喜欢孩子。上辈子月娥丧尽天良,安韶华也……如今想起来恨不得返回去掐死自己。可尽管如此顾銛依然留下了瑾瑃的孩子,可见顾銛是真的好人。
这日一早,闷热黏腻。大约是雨要来,低垂的云,压在檐头,泛着青灰。到了晚间,雨还是没有下来,倒是起了风。风来的没有征兆,风一吹就有些凉了。
安韶华在刑部看了一天案宗,头晕脑胀。恰今日天暗,安韶华此刻更是觉得眼睛酸涩难忍,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兴许是连日事情多没有睡好,他居然在轿子里睡着了,冷不防额头磕上了轿窗,吓得他轻呼一声,一下子醒了过来。掀起轿帘,原来已到了流光院门前。
刚一脚踏出轿子,便见一人影闪至面前,安韶华来不及细想就一脚踹了上去,对方被他一脚踹出去三尺有余,跌在地上诶哟诶呀直叫唤。安韶华定睛一看,面熟得很,却想不起来是谁。
“三少爷,奴婢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丹砂。”
丹砂?安韶华这下反应过来此人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