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是想让我调查你生前的身份？”我问。
红衣摇摇头：“不是，不过多少有些关联。”
“那是什么？”
“我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道，“世上邪术万千，比起早已没有关联的身份，我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被困在这把伞上，究竟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
我去！这听起来远比调查生前的身份还要难办！况且要想知道他的死因，不还得先知道他是谁，到头来不还得先调查他的身份。我自己的事都搞不定，更别说他的了。
况且我已经在意很久了，他穿的这身衣服起码得是解放前的，虽然不知道鬼的衣着和他们死的时间是不是真有关联，但是极有可能这家伙生活的年代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要怎么去调查一个过去的人。
我犹豫的说道：“说实话，你找我帮忙真是找错人了，你找个有权有势的人还顶用，我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查？”
“要查我的事，权势或许有些用处，但是想要知道我究竟是被施展了何种咒术，必须得是玄道中人。”
可是他最初找上我的时候我并不是这条道上的啊，如果不是为了救熙箩，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红衣继续道：“我能力高强，又受到纸伞的束缚，加上受了重创，贸然找这类人帮忙，恐怕讨不着好，正道邪道你也都见识过了，之前那个小道士一心要我魂飞魄散，那个炼鬼之人操控鬼物为己用。”
“所以我既不是道上的人，又能看的见鬼，而且不被阴气所伤，正好合适？”我道。
他点点头：“而且也是巧合吧，正好碰见你。”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该怎么做？我没权没势，也才勉强算是入了这条道，压根什么也不懂。
“我尽力而为吧，但是你总得给我点什么线索吧，你所能记得的最早的事情是什么？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物件？”
“我最早的记忆就是被一个女孩无意从伞里放出来，我问过她关于纸伞的事，红纸伞是她母亲从外地带回来的，至于从哪里带回来，怎么得来的，一概不知，她的母亲也已经不在了，没办法询问，”他说道，“没有什么物件，只有这一把伞。”
这把伞我白天的时候早就从头到尾打量过了，做工不错，但是没什么特别。
“你也不用气馁，这把伞还是有线索的。”他将红纸伞伸到我跟前，手掌握紧，纸伞骤然现出一道道图纹。
我惊讶不已，伞柄、伞骨、伞面上都布满了图纹，这些图纹模样复杂，看似黏连，却分布有序，互不干扰。
“只有术法灌入的时候，这些图纹才会出现，它们的作用各不相同，但是组合起来似乎有另一番功效，白天的时候，以及我被放出来之前，并非藏在伞内，而是被收在伞柄上端的图纹之中，所以，就算白天的时候撑开纸伞遮阳挡雨，只要不伤到上面的图纹，我都不会有事。”
这么厉害……
“要想知道我被施展的咒术，就得弄明白这些图纹的来路。”
我愣愣的点头，惊叹的看着伞上的图纹。
他继续道：“我估计对我所施的咒术应该是在我生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临死之前就开始了，所以还得知道我的死因，趁着接下里的时间，你用纸笔临摹一下这些图纹吧。”
我回过神来：“临摹？这玩意儿这么复杂，你叫我把它画下来？”
这怎么可能！
“不用全部画完，挑几块画就好了，要想弄清楚它们的来路，免不了要四处打听，总不能露出整伞的图纹问话，”红衣神情严肃的说，“而且你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这把伞以及我的不寻常。”
我点头。这我还是知道的，这东西来历不明，不知道把红衣困在里头是何用意，要是让他人知道指不定引来什么事端。
这就是红衣找我帮忙的事，也难怪之前他一直不告诉我。
我找来纸笔，选了几处稍微不太复杂的图纹临摹，红衣让我临摹的时候不要画完整，每张图缺上几笔，一来是防止这东西起作用，二来是以免落入他人手中，三是避免知情者起疑。
耗时一晚，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临摹好了五张图，这东西不是一般的复杂。
寿衣店的生意还要继续，我只能打着哈欠，半梦半醒的看店，横竖不会有小偷，也没有什么生意。
接下来我不仅要帮红衣的忙，还要结果我的劫数，找到那只出逃的小鬼。白天阳气重，鬼怪藏匿，不便寻找，只能晚上出行。
那小鬼本身虚弱，气息也相当薄弱，这会儿也都消散了，只能是在镇上漫无目的的寻找，以期发现他的踪迹。
一连几日下来，没有任何的发现。寿衣店的生意也冷清的可怜，严重入不敷出。唯一安慰的是熙箩在一点点的好转。
熙箩妈一直守着，我没办法去看望她，小文和廉飞义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尽管很缓慢，但是熙箩正在一点点的恢复。
正午时分，我拿着鸡毛掸子清理货架上的灰尘，一个身影从外边走进来，竟然是许贵三。自从上次河边别过后，我和他再没联系。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上次的事迁怒于我。
许贵三和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走近店里，打量着货架：“过了这么久，我还以为店里空了呢，怎么还有这么多货。”
过了这么些天，确实是到了该进货的时候了，我道：“一言难尽，总之现在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他径自拿来一张小板凳坐下，犹豫了一会儿：“熙箩没事了？”
“嗯，正在康复中。”我走到另一面货架继续清理。
“这事没能帮上忙实在对不住，不过，你是怎么救熙箩的？”
我清理着货物，没有说话。依照许贵三的性子，要是别人不愿意说，就不会再问了。
静默了一会儿，许贵三岔开话题：“现在三个月过去了，江佬还是没有回来。”
其实我有想过，江佬估计不会回来了，或者较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回到这里。他隐姓埋名，隐居于此，现在有人找来，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这些想法我没说出口，我并不想让许贵三知道江佬修炼邪术的事。
见我沉默，他又道：“我就想问问你，你要不要换份活计。”
我停止清理，惊讶的看向他，怎么突然说这个。来这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问我这话。
“江佬不知去向，店里也没什么生意，而且因为这个，熙箩妈总不待见你，要不要换份工？”
“得了吧，没有户口本和身份证，我能做什么。”
“这不是问题，我可以跟我朋友说一声。”许贵三道。
要换做是从前，我肯定一口答应，但是现在却不由犹豫。我要继续寻找那个小鬼的下落，而且还要帮红衣的忙，江佬这地方谈不上好，但至少僻静自在，要是换了其他的地方，恐怕不会这么方便。
我犹豫道：“你朋友是做什么的？”
“开厂的，机械厂，累是累点，不过赚的绝对比这多。”
“在哪？”
许贵三说就在市里，离这较远的一个区内，如果去那边要么住职工宿舍，要么自己在外头租房。
我道：“还是算了，江佬不在，我得给他守铺子，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江佬这人神神秘秘，出了这回的事，指不定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找上门，跟你提这事，也是想让你上外头避避。”许贵三道。
我清理好灰尘，整理货架上的货物：“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这挺好的，不管什么人找来，都和我无关。”
“随你，不过捞尸费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先前说好的分期付款，江佬离开的这三个月来，我看在你大祸临头的份上，没跟你提，现在事情都过去了，这几个月的份是时候结结了。”
我靠！合着这才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一旦提及钱，这家伙就特别的不要脸，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这些天生意不佳，熙箩又尚在康复中，他丝毫没有体谅我的意思。
我撇过脸，讪讪道：“下个月我在一块还吧，你看自从熙箩出了事，就没什么生意。”
“成，我就等下个月，你和江佬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江佬在的时候，好歹还能给人号号事，你看看你，过了这么久，货架上还是满满当当的，啧啧啧。”
要不是店里出现只死猫，也不至于冷清成这样。以往来这里的都是镇上的人，这会儿听说了这事，谁还敢来。
“总之，你想通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安排。”许贵三道。
送走了许贵三，我唉声叹气，我现在连度日都快成问题了，上哪弄钱还他。人生在世身不由己，虽然在这地方方便找那小鬼，但如果实在不行，还是要换份活计。
我拿来扫帚，清扫店铺。
一阵脚步声从外头传来，许贵三又折回来了？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我转过头，一个身材五短，长相憨厚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带着浓重的鼻音的声音说道：“江佬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