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来医院的路上,他一遍一遍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一个恶作剧,也许是搞错了情况,可看到宋文悠的那一刹那,他所有的自我安慰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意志力在那一刻全部崩塌,他紧握双拳,极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
却还不忘提醒她:“如果大人和孩子有任何不适,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宋文悠轻轻一笑:“裴先生,敢问你何时放过我?”她微微往前垮了一步,拉近了与他的距离,‘唇’边的笑容叫人看着心惊胆战,“当初我那么求你,也没见你心慈手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裴锦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微一用力就将她抵在了‘门’框上:“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我就要了你的命。”
宋文悠仰一仰脸:“如果裴先生再耽搁下去,恐怕两个都保不住了。”
裴锦程眉宇一挑,手上猛然一用力,宋文悠的脸扭曲起来,但她还是用着那种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似乎知道他不敢下手似的。
裴锦程面‘色’铁青,掐着她脖子的手在发抖,恨不得用力捏下去,但还是竭力忍住了,缓缓松了手。
现在,他只要他的妻子和孩子平安无事,其他的,他通通不想管。
可是,妻子和孩子落在这个毒‘妇’手里,能相安无事吗?
裴锦程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墙面上,砰的一声响在安静的走道里,惊心刺耳。
他应该自己回家接她的!如果是他自己回家接她,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成这样!他为什么没有自己回去?
手指死死摁在墙上,憋得指尖血红血红,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手术室里,顾言躺在手术台上,模模糊糊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其实早在救护车上,她就差点晕了过去,但在颠簸之中,又被疼痛唤醒了。
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流失,疼的难以自持,而下身,仿佛被人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样,撕心裂肺。
可她现在,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她只想知道,她的孩子还在吗?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
身边站了许多人,可她一个都看不清,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一个个白‘色’.
细密的冷汗布满了额头,她费劲力气抬起手来,抓住其中一个护士的衣袖,声音轻的让人听不见:“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我的孩子……”
虽然护士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见惯这种场面,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意思,正想宽慰鼓励她一下,被宋文悠一把拉开了。
顾言汐得不到回应,心里满是惶恐,牵挂着孩子,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
不知道是什么冰冷的东西进入了下体,她双脚开始颤抖,疼的浑身冒汗,手心湿濡一片,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只要能保住孩子,再痛,她也忍。
没过片刻,她听到有轻微的对话声传来。
“宋医生,产‘妇’虚弱成这个样子,怕是没办法顺产,剖腹吧!”
“来不及了。”宋文悠转头瞪了一眼说话的护士,“去通知家属,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这……”
“快点去!”
护士怜惜的望了一眼手术台上虚弱的‘女’人,转身往外走去。
顾言汐没有听出是谁的声音,但脑海中却始终重复着一句话: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保一个?保一个是什么意思?她和孩子……只能活一个吗?
不!不!
她不可以失去孩子,不可以!
她也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妈妈,不能!
她双手抓着‘床’单,拼命的想要坐起来,但有心无力。
下身撕裂的疼痛,好比烙铁烙遍全身,仿佛有一只手,在那‘私’密的地方,不停的挖啃。
顾言汐疼的想叫,但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怎么都叫不出声,汗水湿了她苍白的小脸。
那虚弱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与世长辞。
她咬住毫无血‘色’的‘唇’,拼尽全身力气给下身用力,似乎想凭着一己之力将孩子生下来!
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要!
她不可以没有孩子,孩子也不可以没有妈妈。
这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都还在她腹中倔强的成长着,这一回,ta一定可以‘挺’过来,一定可以的。闪舞.
宝宝,宝宝你一定要坚强,妈妈求求你,一定要坚强。
顾言汐心里呐喊着,可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哪只手还在不停的折磨她,让她痛的使不上力气。
她叫不出声,说不了话,急的眼泪都快要落了下来。
锦程,锦程你在哪里?我好痛,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锦程……
顾言汐半闭着眼睛,一股绝望涌上心头,那只罪恶的手离开她的下体时,几乎要将她的‘肉’搅碎一般,疼的她险些晕死过去。
就在她以为疼痛结束的时候,外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那个男人的声音,好熟悉好熟悉。
啊!她想起来了,那是裴锦程的声音,裴锦程在外面?
对啊!裴锦程在外面,他妻子生孩子,他怎么会不在呢?他那么在意她,他一定在的。
有他在,她就放心了。
有他在,她和宝宝定能相安无事。
“裴先生,现在情况危急,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你考虑一下在协议书上签个字。”
这个声音,顾言汐听着很熟悉,是刚才在她身边说话的那个声音,可她却想不起来是谁。
但她不在乎,她所在乎的,是裴锦程的答案,他的答案才是至关要紧的。
面临这样的情况,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嗯……他一定会说,两个我都要,大人和孩子都必须给我保住,不然我灭你祖宗十八代。
他是那么的霸道,一定不会允许他的妻子和孩子有任何不适。
所以,她和宝宝,定不会有事。
可事实,并非她所想。
她听着裴锦程毫不犹豫、掷地有声的话语,仿佛在做梦一般。
他说:保孩子。
保孩子!
他放弃了她,要求保孩子!
他甚至都没有犹豫一下,那么干脆决绝的要求保孩子!
顾言汐挣开眼睛,麻木而茫然的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虽然她也希望保孩子,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孩子,可那三个字从裴锦程口中说出来,就像将她从高高的云端之上,推入无穷无尽的无底‘洞’中。
哀伤,凄凉,悲怆,绝望,粉身碎骨……
她那么的不愿相信,想要爬起来冲出去,抓着裴锦程的衣服质问她,为什么要保孩子?为什么?
因为孩子是他的骨‘肉’,而她,终究是个外人吗?
忽然间,她想起了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也许,她真的只是一个替身吧!
他疼她宠她,不过是因为她长了一张他喜欢的脸。
而他要的,也只是有着那张脸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
不然,他怎么会放弃她,保孩子呢!
心在痛,全身都在痛,明明已经没有人在她下体捣鼓了,她却觉得比刚才更痛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顾言汐轻轻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汩汩而出,连绵成珠。
悲哀,莫过于心死。
安静的地下车库里响着汽车的声音,安诺看着江以信停好车,走到江倾玥身边,挽起她的胳膊,笑着说:“倾玥,你有男朋友了吗?”
江倾玥愣了一下,推开她的手,语气不是很友好:“问这个干嘛?”
安诺倒是不理会她的坏脾气,反正,她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她懒得去在乎,笑了笑道:“如果你没有男朋友的话,我帮你介绍一个怎么样?男孩子家里是做造船工业的,条件很不错。”
“是吗?”江倾玥笑着问,“帅不帅啊?我眼光有点挑呢,不帅的话,我可看不上。”
江以信从车上下来,见江倾玥笑了,不禁愣了愣神。最近发生了诸多时间,他很久没有见她笑过了,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情不自禁的走到了她身边,含笑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江倾玥顺势挽起他的胳膊,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手臂上:“哥,嫂子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呢,你说好不好?”
江以信眉心一拧,看了看安诺,推开江倾玥的手大步离去了。
江倾玥不甘心,急忙追上去:“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说嘛,好不好嘛?”
安诺站在原地,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三个人乘电梯上了楼,刚走到护士站,江倾玥就被人叫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胳膊已经被人抱在了怀中:“江小姐,你来了。”
如果对方是个男人,江倾玥的佛山无影脚肯定就踢过去了。
“你是谁啊?”江倾玥对挽着自己胳膊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忘记我了?”赵雨涵放开她的手,一脸憋屈,“你忘记了吗,我们前两天还见过的?”
“前两天?”
“是啊,就是……你哭得很厉害,还摔倒在楼梯上的那天。”赵雨涵将脸凑近她,“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她这样一说,江倾玥倒是想起来了,可她不想让江以信知道她会经常偷偷一个人为他哭啊!
而且,这个‘女’孩子的脸隔得自己这么近,她好不习惯。
江倾玥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双手捧起她的脸,缓缓推开,傻傻的笑着:“好巧哦,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哥是这里的医生,我来看我哥啊!江小姐,你……”
“那个……我先去看看我妈妈,一会儿再过来找你。”江倾玥放开她,急忙跑开了。
“那我等你啊!”赵雨涵看着她的背影,抿‘唇’一笑,转身往护士站走去,旁边的江以信和安诺在她眼里,似乎不存在一般。
江以信不乐的拧了拧眉,转头看着低头玩手机的赵雨涵,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这个‘女’孩子的言行举止,不太像一个‘女’‘性’朋友对‘女’‘性’朋友的关心。
而且,她唤江倾玥为江小姐,说明她们并不是很熟悉,既然不熟悉,为何一上来就勾肩搭背?
江以信紧蹙眉心,一种危机感徐徐上升。
医院的抢救室外面,裴锦程站在那里,整个人都麻木了似的,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更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们都还好吗?
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过去,可如今看来,一切的一切,仿佛才开始一般。
是他太大意了!他以为‘弄’倒了宋家,宋文悠就‘弄’不出什么名堂来!
可他现在才明白。
最毒‘妇’人心。
等他领悟出这句话时,已经为时已晚。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妻儿。
寂静的走道里响起框的一声,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顾言汐被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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