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楞在陈家集西头寡妇家的屋顶上练了一双火眼金睛,他知道看女人应该看什么地方,什么样的女人才能称为一个美女。陈家集西头的寡妇能称为美女,实在是陈家集的女人不多。男人在有时候面对母猪,也会认其是美女的。在谢二楞肆无忌惮的眼神扫荡下,美女却视若未睹,依旧处之泰然。
二楞的喉咙结上下嚅动了下,出咕咕声,嘴里嘀咕着,“够劲,真够劲!”
“浮云,谢浮云!好名字,好名字啊!上决浮云,下绝地维,是为天子剑。看来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啊。”老人眼前再次一亮,赞不绝口。
“陈爷爷,为什么浮云两字非要来自庄子论三剑呢,难道就不可以出自这句中吗?西北天根远,东南地脉浮。云生兰叶橑,月近蒜条钩。”带着鸭舌帽的美女一脸的笑意,声如黄翠,清澈透底。人美,声更美,将她的美勾勒的很彻底。“我更喜欢正恨浮云无意绪,世间偏恼最明时,这样的境界。”声如黄翠,酥翻了一屋子人!
“冰心小丫头,这个跟我说没用,得问人家二楞自己!”老人捻须眯眼微笑,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村长,不知道这二楞的家长现在何处,他们可愿意让二楞跟着我们走?”
“愿意,肯定愿意!二楞这瓜娃子是个孤儿,在我们陈家集无亲无故……”有希望送走陈家集的妖孽,村长的心中乐开了花,说话也顺溜无比,偏偏脸上装着一副悲戚的表情,一副做了婊子非要立个贞洁牌坊的神态。做婊子立贞节牌坊,大部分的人还是喜欢的,谁又愿意将内心的丑陋裸的挂在外头熏别人呢,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做婊子立贞洁牌坊还是有其积极地一面的。存在即是合理的,即使变态也有人爱。
“哦,原来是个孤儿,可惜,可惜了啊!”老人上下看了眼二楞,微微摇了摇头。
二楞丝毫不在意村长跟老人两人对自己的评头论足,他心中忙着对戴鸭舌帽的美女评头论足呢。看美女总比看畜生好,看畜生能看得出神不眨眼的,那不是神经就是变态,二楞不是变态,所以他坚决不看村长。
二楞没有明确拒绝,他认定了这一帮子人中有一个是自己的贵人,陈家集是他的根,可他不想留恋这根。在陈家集,他始终是外姓人,除了脚旁的富贵外一条狗朋友外,只有陈二蛋这个人朋友了。陈二蛋也是孤儿,姓陈,却也不得陈家集的人喜欢,陈家集有二楞这个头号妖孽,还有二蛋这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并不是所有姓陈的,都是一家人!
村长说二楞是个孤儿的时候,那个鸭舌帽美女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惜之意,这个眼神被一直盯着她看得二楞捕捉了个正着,二楞的心弦被这个眼神轻轻的拨动了下。在他的记忆中,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没看到过别人对自己有这样的眼神。
“陈爷爷,我看不用选了,就让浮云当你的义子吧。他不但人聪明伶俐,身世也很可怜呢!”鸭舌帽美女,幽幽的叹了口气,向老人建议道。
老人抚摸了下花白颌下须,笑眯眯的看着二楞,“不知二楞意下如何?”
二楞没有考虑,蓬的一下,推金山倒玉柱,行了跪拜礼,甚至亲切的喊了声干爹。在二楞的字典里,从没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他只知道,要想生存,要想往高处爬,该跪,跪!该拜,拜!该疯狂,疯狂!他的尊严时时捧在手心里,随时丢出去,扔在地上踩上几脚。
在二楞的心中,尊严,别人让你有,你就有。这个世界处在底层的人想要往上爬就该有这个觉悟,二楞是处于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人物,但他不甘寂寞,他铁了心思往上爬,所以他疯狂。让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还不如先让自己踏上几脚。
二楞的动作,跌碎了一地的眼镜,老人笑眯眯的伸手扶起二楞。村长暗自吐着吐沫,恨不得将二楞淹死在自己的屋中。“村长,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二楞这小伙子我很喜欢,碗走遍了大江南北,没想到在陈家集这样的地方遇到二楞,也算是有缘,陈家集人杰地灵啊!”老人转向一旁的村长,说的话足以让村长抓狂。送走了陈家集的妖孽,是一件利村利己的好事,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样有大功德的,可看着二楞离开陈家集这穷乡僻壤,脱离枝头变凤凰,村长的心如刀割。村长想着自己年轻个二三十岁,绝不愿意将这样的好机会让给二楞这个瓜娃子。
“可……可,这陈先生的意思是……”村长转头看向老人身侧的那个中年人,老人一行五人,除了老人以及戴鸭舌帽的美女,还有一个中年人,也就是村长口中的陈先生,另还有两个年轻的司机。最先跟村长打交道的是中年人陈先生,村中后悔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陈家集的妖孽二楞。或者说村长有大慈悲心肠,不想让二楞出去祸害外面的花花世界。
中年人的回答让村长很失望,“陈老先生做主就行了,我纯粹是带路的。”
村长上下瞄着中年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只是个带路的呢?村长想不通,外面的世界真的这么美好,一个带路的也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比陈家集的富穿得还要体面。在村长的心目中,陈家集的富在外面的世界应该是很有地位了。
“既然村长没有别的话。二楞啊,你回去收拾一下吧,看今天能不能离开陈家集!”老人不想在陈家集呆一晚,穷山恶水的陈家集实在提不起兴趣住宿一晚。
二楞默然点了下头,离开了村长的屋子,迎着一路的红眼和羡慕,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钻出来,不理别人的利剑般的眼神,哈哈大笑着,“二楞,我就知道你行的,你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破地方了。”陈二蛋,是他刚才拉着二楞一路狂奔而来,也是二楞在陈家集的唯一人类朋友。
一个是陈家集的妖孽,一个是陈家集的扫把星,陈家集的两大祸害旁若无人的搂着肩膀。“二蛋,你为什么不进去?”
“我不想进村长的家,再说我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养,西头的寡妇还要我照顾,我离不开陈家集!”
二楞笑了,谁也不想进村长的屋,不只有二蛋一人;二蛋的老娘早就在三年前进深山采药不知所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死;西头的寡妇还轮不到二蛋照顾。
“你帮我多看几眼西头的寡妇吧,顺便帮我照顾下村长家的二丫头。”二楞拍了下陈二蛋的肩膀,甩开了脚步带着一条狗富贵向着破旧的小院方向而去。
陈二蛋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跟上去。“你为什么不上去跟他告别?”二蛋的身后响起清脆的话音,可惜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跟二蛋说普通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二蛋茫然的转过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