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时候,搬了办公室的苏望收到《经济观察》杂志社寄过来的信,奇怪的是这封信鼓鼓的,打开一看才明白,除了是杂志社通知苏望那篇关于农村经济建设的文章被发表的函之外,还有一封转交的信。
杂志社言明,因为苏望这篇文章题材比较新颖,所以请了几位经济界的学者帮忙把关,这是其中一位学者要求转交过来的信,希望与苏望进行一些学术探讨。打开那封信,苏望发现这位学者也用了化名,叫拓夫。好吧,化名对化名,也无所谓了。
这位化名拓夫的学者很有见地,他在信中提出几个问题,非常尖锐,直指苏望那篇文章的要害处。如如何在现有的条件下保证职业经理人不会和资本方联手侵害农民的利益,政府如何当好裁判这个角色,整个产业链的利润如何有效地分配等等。
苏望把信细细地读了三遍,然后坐在那里思量了许久,这才开始动笔回信。苏望在信中指出,要想让整个农村经济产业链有效运作起来,给农民、资本方和、经理人和市场带来多方盈利,必须多方努力,重点和关键在于建立和维持一个合理有效的制度。首先是经理人信用制度。
苏望在这里稍微延伸了一下,提及了企业和个人信用制度的问题。企业和个人信用制度不仅仅指的是银行贷款范围适用,应该推及到企业经营和个人职业等范围。一个企业的信用不仅仅包括它的盈利和还贷能力,还应该包括它的纳税、员工待遇以及环境保护等社会功能。举个例子,一个企业偷税逃税或者拖欠员工工资不付,那么它的法人代表和股东是不是要承担信用联带责任,不能把A工厂关闭了,大模大样到别的地方开一个B公司继续他的不法行为。政府工商和税务部门应该对法人代表和股东进行审核,认定该法人代表是不是还有资格进行商业活动,或者该股东是不是还有资格进行投资入股?
苏望提出一个切蛋糕的说法,为了保证蛋糕分得公平公正,那么切蛋糕的那个人必须最后一个分得蛋糕,这就是制度制约的一种优势。但是任何一种制度制约都不是万能的,因为任何制度都必须靠人来执行,所以一个好制度的基础应该保证避免最坏的情况出现而不是追求最完美的结果,再在这种基础上去弥补漏洞,完善结果。
所以苏望指出,政府这个裁判的角色非常重要。在华夏目前的现状下,政府出面做蛋糕是迫不得已,但是在做大蛋糕的同时,也要注意把蛋糕分好。因为做蛋糕只是政府的职能之一,它最关键最重要的职能是如何分好这个蛋糕。
就农村经济产业链而言,一套规范有效的制度是整个产业链正常运作的基础,也是保证各方利益的基础,而如何建立维护这套制度,就必须各方努力,以自己的权益为基础,互相合作监督。而政府则是这各方中最关键的一点,如何避免既当裁判又当教练球员是最大的问题。
苏望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然后重新梳理了两遍,思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将文章中多次提到的制度前面多加了两个字,改成管理制度。这才写在了信纸上,然后寄了出去,在写回信地址时,苏望想到了过段时间自己要去地区党校学习,便留下了家里的地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苏望刚刚把分管的几个部门的情况了解清楚,县组织部便下发了通知,让他六月五号务必赶到地区党校报到,参加地区青年干部培训班。
郎州地区党校的位置非常不错,在幽静的锦湖公园不远处,再过去几百米,就是传说中的地委后大院。那里紧靠锦湖,背依秀山,绿树成荫,是郎州市一处风水宝地。这里与地委行署大院相隔大约不到一公里,所以被称为地委后大院。里面有二十余栋独立的小洋房以及两栋不过七层高的楼房,地委和行署领导们都住在里面。至于里面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景,苏望也只是听说而没有亲眼见过。
眺望了一眼隐在树荫中的地委后大院,苏望走进了郎州地区党校大门。党校占地不大,大约不到一百亩,只有四座主建筑,一栋教学楼、一栋家属楼、一栋宿舍楼以及集图书馆、会议室为一体的多功能楼,此外还有两个篮球场,一个不大的食堂,仅此而已了。
来到只有四层楼高的教学楼前,跟上次在郎州师院参加培训一样,门口立个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一张红纸,上面用黑墨水写着“郎州地区九四年中青年干部培训班”,旁边有一行小字注明,报名处102号教室,套路都差不多。
来到102教室,教室里靠门口处坐着三个老师摸样的人,正坐在那里轻声地交头接耳,而在旁边,有几个人撅着屁股在课桌上写着什么。
“老师们好,我是义陵县的苏望。”说罢便把介绍信递了过去。一个老师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拿起一个名册,嘴里念念有词道:“义陵县,苏望,嗯,在这里。”接着随手在名册名字后面划了一个勾。
第二位老师递给苏望一张表格,向旁边的课桌随意一指道:“你找个地方把这份表格填写好。”
苏望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份学员登记表,上面很多东西,空栏表格布满了整张纸。苏望找了个空隙,从包里拿出笔来,也撅着屁股填起来。正填着,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同志,请问薛字怎么写?薛仁贵的薛。”
苏望微微抬了一下目光,原来是旁边一个小伙子在悄悄向他左手边的人咨询着,不知道被问的人是不知道呢还是不愿意告诉呢,低声地嘀咕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小伙子没有办法,只有又转到苏望这边。
苏望想了想,拿着笔准备找纸时,那小伙子推过来一张草稿纸。苏望把薛字一笔一划写好了,小伙子一看,不由笑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个薛字我就是吃不准两个口子上是不是有一撇,多谢你了,同志。”
刚才左手边那位被问的人不由嘀咕了一句,“不就一撇嘛,写字的时候稍微连一下就过去了,用得着这么认真嘛。”由于三个人靠得很近,几乎是头靠着头,所以这人的话苏望和小伙子都听到了,但只是笑了笑没有出言。
“我叫蔡浩,舞阳县的。”小伙子刚低下头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向苏望介绍道。苏望这个时候才看得仔细,蔡浩不过二十六七岁,国字脸,浓眉大眼,很精神也透着一股稳重。
“我叫苏望,义陵县的。”
苏望很快就把那张表填得密密麻麻,交给了第二位老师,他看了一遍后便随手递给第三位老师,第三位老师看了一遍就拿出一个公章,很有气势地在登记表上一盖,然后埋头写写划划一会,最后递给苏望一个学员证以及宿舍安排表等资料。
到了宿舍楼指定的房间,苏望觉得党校的条件比郎州师院要强一些,别的不说,宿舍楼就比郎州师院的要好一些,无论从外观还是内饰,而且整栋宿舍楼显得非常冷清,完全没有郎州师院宿舍楼那种熙攘拥挤的感觉。
来到203号房间,里面坐着一位熟人。
“苏望,想不到我们俩一间宿舍。”蔡浩有点诧异和欣喜地站了起来。
“缘分,这就是缘分。”苏望乐呵呵地说道,“你们好,我是义陵的苏望。”他向宿舍其他两位打着招呼。
“你好,我是朗溪县的何守丰。”“你好,我是丰山县于达岸。”党校的学员跟苏望以前在郎州师院进修的同学有很大的不同,党校的学员好歹都是领导或者是即将走上领导的“优秀人才”,为人处世方面要强多了。
住在同一间宿舍,四个人关系表面上相处地都还可以,不过相对而言,苏望和蔡浩关系要密切多了,而何守丰与于达岸两人就有点不淡不咸了。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地委组织部长方正全、副部长兼党校校长罗本清等领导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既是开学典礼的一部分,也是入学教育的一部分。苏望混在五十余位精神抖数的同学们中间,一点都不显山露水。苏望听得有点无聊,党校,越高层次就越受到重视。地区一级,不高不低,比县党校强不少,比省委党校含金量就差多了,能有地委组织部长出席坐镇,知足吧。
虽然培训班的名字叫《中青年干部培训班》,但是课程基本还是那一套,不过分得相对比较细,总共分成三大模块。第一模块是马列主义基础理论,分《马列主义》、《思想》、《邓老理论》、《党的十四大以来理论创新》;第二模块是经济建设理论,现在都在讲经济建设,郎州地区也避免不了这个话题,但是开设的课目却有点混乱,《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建设》、《城市建设和农村建设》、《解放思想、深化改革》,让苏望吃惊的是居然还开设了一门《国际经济形势分析》;第三模块是党员素质修养,开设有《当代党员的价值观》、《牢固树立廉政爱民的作风》等等。
看到这些课目,苏望心里有点失望了,郎州地区党校的师资力量只能如此,就算从郎州师院请教授讲师,估计也就这个样子了。苏望现在感觉自己的学习到了一个瓶颈,虽然感觉眼界、见识和思考能力比上一世现在的自己要强上很多,但是想上到一个新的层次,总觉得有一层似有似无的纸东西在挡着自己,是不是需要去某个学院进修一下,拜某位教授为师。现在的教授,尤其是那些老教授,比二十一世纪所谓的教授要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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