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笑如眸色一沉,褪去痴恋的眸光中只剩下清澈的睿智,眉宇之间,反而平添了一抹冷艳之色。
“大小姐,真是好巧呀!”尉迟轩来到近前,儒雅的打起招呼,只是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
“确实是好巧!”惋笑如艰难的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神情紧绷,“大皇子是来找我父亲的吧,那我就不耽误大皇子的时间了。”
话音未落,尉迟轩直觉得一阵香风扑面,眼前一晃,惋笑如便已经移动了步伐。
绿荷焦急的扫了一眼有些愣怔的尉迟轩,赶忙上前一步,拽住惋笑如的衣袖,小声唤道:“小姐......”
惋笑如脚下一顿,眸中精光闪烁,心思流转,当即收敛了厌恶之色。
转身,惋笑如佯装出一抹笑容,眨着“深情款款”的水眸,柔声道:“我有些事情想要与大皇子相商,不知一个时辰之后,可否与大皇子在湖边凉亭相见?”
见鱼儿已经上钩,尉迟轩薄薄的唇向上勾起,故作沉思,而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好吧!”
惋笑如嘴边的笑容逐渐加深,饶有深意的扫了一眼尉迟轩之后,终是带着满意的绿荷转身离去。
尉迟轩盯视着惋笑如离去的背影,鄙夷的一挑眉,眉宇间盛盈嫌弃,冷冷地哼了一声:“真是个蠢女人!”
回到了绾云阁,焦急的苏妈妈一看到了惋笑如,就立刻拉着她的手,左瞧又瞧,确定她没有受到伤害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心仍有余悸,苏妈妈仍不确定的问道:“小姐,老爷没有为难你吧?”
见苏妈妈如此的关心自己,惋笑如心头一暖,摇了摇头,算是回答苏妈妈了。
“谢天谢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妈妈脸色一喜,眼角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不少。
苏妈妈慈爱的表情印入眼帘,惋笑如鼻子一酸,慌忙的垂下眼帘。
前世的时候,再过一个月,苏妈妈便被黄湘给害死了。
只是这一世,从地狱重生化作修罗的她,定不会让黄湘与尉迟轩等人再碰她身边的人一个手指头。
“小姐,一个时辰之后,你与大皇子会面,可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奴婢现在就去给您打洗澡水去。”
绿荷喜不自胜,看着惋笑如一言不发的神情,只当她是默许了,一转身便钻了出去。
惋笑如低垂着眸光,心中冷笑不已,知道绿荷如此急迫的跑出去,实则是为了通风报信。
一听大皇子,苏妈妈心头一惊,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哎,小姐,虽然你不爱听,但老奴还是得说,大皇子虽然长得俊俏,但他......绝对不是你的良人,你又何苦将心思浪费在他的身上。”
惋笑如歪着头,眸光闪闪,看到苏妈妈这副紧张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下,乐出声来。
“奶娘,劳得你费心了,不过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我对那个大皇子可是一点爱慕之情都没有。”
“真的?”苏妈妈脸上写满了不相信的神情,目光死死地盯视在惋笑如的脸上。
可这仔细端瞧之下,苏妈妈却骤然愣住了,只见惋笑如眼神清明透彻,哪里还有半分痴迷颠倒,不知所云的样子。
如此一来,倒是轮到苏妈妈疑惑不解了,之前小姐为了尉迟轩那个混账东西,要死要活的劲儿,如今还历历在目,怎的今个儿竟突然转了性?
不过转念又一想,苏妈妈反倒开心了起来,笑道:“小姐这就对了嘛!老奴只希望小姐以后能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但切勿再与皇家之人扯上关系呀!”
“奶娘,谁不希望自家的女儿有一天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怎的,您老就这么不盼我点好呢?”惋笑如见苏妈妈一脸的感慨之色,一时玩心骤起,忍不住打趣道。
苏妈妈怜爱的拉起了惋笑如的小手,柔声道:“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没有感情,只有冷冰冰的皇权斗争,想那三皇子尉迟逸,曾经是多么的风光无限,恩宠绵长,谁不认为,他是最有可能问鼎太子之位的!”
随着苏妈妈的徐徐道来,惋笑如的脑海中突兀地闪现出一个飘逸的身姿,伟岸颀长,飒如白色蛟龙,在高高的城墙上负手而立,任凭金色霞光披身,熠熠生辉。
“哎!世事无常!”苏妈妈的叹气声,打断了惋笑如的思绪,“当初那场意外......如今双腿残废的三皇子尉迟逸也就是苟延残喘罢了!”
闻言,惋笑如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为那样一个光彩夺目,灿如皓月的男子遭逢厄运,就此黯淡感到可惜的同时,也绕有深意的摸了摸下巴。
前世的时候,惋笑如痴缠在尉迟轩身边,在无意中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造成尉迟逸双腿残废的那场意外正是出自他的苦心布计。
略略一想,惋笑如便将如今苟延残喘,落魄不堪的三皇子尉迟逸给抛到脑后去了。
以为此生不会与尉迟逸有什么瓜葛,却不曾想,缘起缘灭,纠缠此生,情海翻波,苦海沉沦,有些人的命运注定就要生死相依。
说话间,惋笑如兀自起了身,来到书桌前,提起笔,在上好的宣纸上,一气呵成,龙飞凤舞落下了几行大字。
封好之后,递给了苏妈妈,惋笑如郑重的嘱咐道:“奶娘,你抄近路,将这封信送到二小姐的手中,想办法将她引过来。不过切记动作一定要比绿荷快,并且尽量避开所有的人注意。”
绿荷?苏妈妈神情一怔,她不是出去打洗澡水去了吗?怎么听小姐的意思,她实则是去二小姐那里了?
想了想,脑海中似有什么模糊的东西正在逐渐清晰,苏妈妈突然惊呼一声,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望着惋笑如:“绿荷?难道她......”
惋笑如深深地望了苏妈妈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没有言语,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贱婢子!”愤怒之下,苏妈妈握着信封的手微微颤抖,指尖隐隐发白。
怪不得她总觉得绿荷最近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差在哪里,如今才恍然大悟。
“小姐请放心,老奴一定办得妥妥的。”苏妈妈表情阴郁的可怖,撂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而去。
一扫先前慈祥之态,苏妈妈全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寒气,夫人临终之前将小姐托付给她,就算是拼上了老命,她也断不会让人将小姐给欺辱去了。
黄姨娘的房中,惋雨烟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手腕上的珊瑚手串,黄湘暂且安抚她几句之后,便急急忙忙处理家丁的身后事去了。
心情烦闷不爽,惋雨烟便将跟屁虫惋云霜也打发走了。独自一人,倚靠在窗棂上,有一搭无一搭的将眸光投向了窗外。
然而就在这时,下人来禀告说大小姐的奶娘在门外求见。
惋雨烟手下的动作一顿,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冷哼一声,来的正好,正愁有气没出撒呢!
苏妈妈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斜视,进来之后,简短的说明来意,便直接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惋雨烟的眼前。
惋雨烟半眯着眼眸,疑惑的将信接了过去,打开之后,顿时几行娟秀的小字印入了眼帘。
“姐姐一个时辰之后将与大皇子单独会面,唯恐失仪,想请妹妹在妆扮方面指点一二。”信封的最下面便是惋笑如亲手提上去的落款。
惋雨烟嗤笑了一声,心情瞬间大好,本以为还要精心布计一般,却不曾这个蠢货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惋雨烟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的提高了声调:“女为悦己者容,大姐倒真是有心了。”
话落,苏妈妈上前一步,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脸急色:“大小姐对此次与大皇子见面甚为重视,由于时间紧迫,大小姐再三嘱咐老奴,一定要快点将二小姐给请过去。”
“急什么!”惋雨烟一挑眉角,面色不善的瞪了苏妈妈一眼,“有我在,还怕不能将大姐给打扮的光彩照人吗?”
话虽如此,但惋雨烟可是一点都没耽误工夫,赶紧起身,随着苏妈妈朝绾云阁赶去。以至于苏妈妈一马当先,竟带着她抄偏僻的小路走,她却一点也不感觉奇怪。
而另一边,当绿荷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赶到黄姨娘房里的时候,顿时就傻了眼。
黄姨娘与惋雨烟皆不在房中,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可如何是好?
在原地急得滴溜溜乱转之际,突然眼前一亮,绿荷当即想起一个人来。
胡乱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绿荷来不及喘口气,便又急急忙忙朝芸姨娘房里赶去。
惋雨烟一路赶来,大老远便看见了惋笑如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一副焦急的神色。
当看到惋雨烟身影的时候,惋笑如顿时喜笑颜开,全然忽略掉惋雨烟眉宇间的鄙夷之色,热情的迎了上去。
“二妹你总算是来了,快快里面请!”近了细瞧才发现,惋雨烟今天梳得发髻与自己简直太相似了。
如此......甚好!
惋笑如眼底一缕精芒一闪而逝,笑意反而更加的浓郁起来。
惋雨烟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调侃道:“大姐,瞧你这副焦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巴眼望眼,是在盼着情郎呢!”
惋笑如摸了摸鼻子,但笑不语,热情的拉着惋雨烟的手,一副姐妹情深,亲密无间的样子。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惋笑如略微错过身形,小嘴微张,无声的对苏妈妈说到:“拦住绿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