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荷心中一惊,下意识惊呼出声:“苏妈妈……”
只见水花四溅,苏妈妈在水里不停地挣扎,表情痛苦,接连呛了好几口水。
“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怎么办好!”绿荷急得团团乱转,一心只想着,如果这个极具说服力的人证要是没了,那可怎么办?
人有时就是这样,往往太关注自己眼前的利益,就会忽略在关键时刻最为重要的东西,比如说现在,绿荷惊慌失措之下,竟连大声呼救都忘了做。
咕噜咕噜,连冒了好几个水泡之后,苏妈妈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地沉了底,直至随后一丝涟漪也慢慢淡去,水面竟恢复如初。
绿荷摇摇欲坠,眼前一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半晌,才抿了抿唇,不甘心地急急离去。
此时她的心情非常的不美丽,不过,当然不是因为苏妈妈的“死去”而伤心,而是为了她自己。
绿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时幽深的水底才又慢慢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涟漪,如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一抹若隐若现的黑影,正缓缓朝远处急速划去。
苏妈妈自幼生长在江南的一个水乡,在十来岁的时候才跟了惋笑如的母亲,别说是一汪死水了,就是连翻凶猛的浪头来袭,苏妈妈也全然不在话下。
不过,知道苏妈妈具有极好水性的,在这偌大的相府中,也就只有惋笑如一人了。
绿荷行色匆匆,赶的满头大汗,可是即便如此,待来到黄湘房里的时候,她还是晚了一步。
绿荷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眸光微敛,偷偷扫了一眼,只见黄湘一见到她,脸色便阴沉得厉害,而那两名丫鬟则垂手站立一旁,幸灾乐祸,略带得意地望着她。
绿荷苦涩地动了动唇,硬着头皮来到黄湘的面前,低眉顺耳非常恭敬地唤了一声:“黄姨娘!”
“嗯!”黄湘鄙夷地挑了挑眼角,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直接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对于黄湘来说,绿荷就是一条狗,一条现在有利用价值,而后便要被拨皮拆骨的畜生。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黄湘靠在软榻上,将白皙纤长的玉手举止眼前,一边仔细端瞧着指甲上那刚涂的鲜艳蔻丹,一边声音低沉与不悦的说到。
虽说两名丫鬟已经向她禀告过了,但是以黄湘警惕的性格,依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并且她对绿荷还是相当有戒心的,所以有些事情小心为妙,不得不防。
“启禀黄姨娘。”绿荷的态度非常地恭顺,一字一句说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便惹得黄姨娘心生不悦。
“奴婢本想将苏妈妈也带过来,让她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形,谁知途经湖边的时候,她一直想不开,伤心之下,便直接投了湖。”
“什么!”闻言,黄湘心头一惊,下意识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神色未明,深深地瞅了一眼绿荷,心中犹疑顿生。
自己派去的人居然会让苏妈妈活着回来,而她却唯独告诉绿荷惋笑如被害之事,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侥幸逃过一劫的苏妈妈,在回到府中安全之后却莫名其妙投了湖,说她太过愚忠吧,但黄湘还真不相信,竟会有人傻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
这一连串事件紧密联系在一起,黄湘摸了摸下巴,眸中闪过一缕精光,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合适呢!
可以说,黄湘为人不仅极具手腕儿,而且还非常的谨慎,就拿现在来说吧,即使惋天雄几天不入黄湘的房中,其他人不论怎么猜测她是否失了势,但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情况下,她却依然可以大权在握。
这也是她能在相府多年来独掌大权,屹立不倒的主要原因。
思及至此,黄湘眸中闪着寒芒,冷冷地落到了绿荷的的身上,声音中渲染上了一抹肃杀之气:“贱婢,你不会是和那小贱人一起联合起来对付我吧!”
闻言,绿荷扑通一声,惶恐地跪在地上,如机关枪一般吐出来的话,声音中夹杂着颤抖之意:“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呀,奴婢对黄姨娘的忠心天地可鉴呀!”
“哦!忠心天地可鉴吗?”闻言,黄姨娘竟浅浅、低低地冷笑了起来,居高临下,鄙夷地望着她。“那你怎么跑到姥爷的床上去了?”
话音未落,绿荷浑身一颤,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唯唯诺诺地望着黄湘,动了动唇,她却不敢再说些什么。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永远是黄姨娘心中的一根刺儿,即使不去碰触,它还是会隐隐作痛。
黄姨娘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后,便暂且收回思绪,心思不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仔细思忖。
她在分析的同时,也在耐心地等竹沁斋着那边传回准确的消息,也唯有这样,她才能放心的进行下一步动作。
然而,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众人下意识寻声望去,只见杜嬷嬷身形一晃,直接闪了进来。
黄湘眼前一亮,带着隐隐不安的期许,眸光死死地盯视在杜嬷嬷的身上。
杜嬷嬷低头垂眸,快步来到黄湘的近前,爬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道:“黄姨娘,刚才竹沁斋那边传来消息,后宅那边走水了!”
“好!太好了!”话音未落,黄湘脸上的喜色便已掩藏不住,神情激动,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按照之前的约定,看来竹沁斋那边已经得手了。
黄湘如蛇蝎一般的心肠就是这般的恶毒,即使是死了,她也不想给惋笑如留个全尸。
惋笑如逃离竹沁斋之时,看似无心的放火之举,却使一切恰到好处地水到渠成,无形之中也添了一丝微妙的助力。
终于成功解决了惋笑如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使得黄湘兴奋极了,神情激动,她的脸上渐渐渲染上了一抹很不自然的红晕。
惋笑如一除,嫡系一脉终于消失殆尽了,她想取而代之的心愿便又近了一步,一想到这,黄湘就难以抑制住内心激动的心情。
那片宏伟美好的蓝图,那让人眼热的主母宝座,都在魅惑妖娆地向她招着手。
“娘……”就在黄湘还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之中的时候,内厅突然传出了一阵虚弱的呼唤声,断断续续。
“烟儿!”闻言,黄湘一惊,顿时喜上眉梢,赶忙起了身,一撩帘子,率先钻了进去。
自打早上,惋雨烟被抬了回来后,就一直陷入昏迷之中,这可急坏了黄湘,如今总算是醒了。
见黄湘匆忙进了内厅,杜嬷嬷与两个丫鬟相互彼此间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也赶忙跟了进去,准备随时伺候在旁。
转眼间,人眼散尽,徒留下绿荷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烟儿,你总算是醒了,可是急坏了为娘。”黄湘望着惋雨烟,瞬间便红了眼眶,心疼地说道。
只见惋雨烟脸色异常苍白,就连唇瓣都暗淡无光,神情萎靡,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刚要坐起来,身形却不受控制地猛然一晃,好悬没直接摔倒。
杜嬷嬷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她,随后拿起一个松软的枕头垫在了她的腰间,扶着她往上坐了坐,让她靠着可以舒服一些。
惋雨烟苦涩地动了动唇,刚要继续开口说话,却猛然惊觉,双腿酸麻难耐。
心头一惊,惋雨烟赶忙撩起锦被,待看清自己双腿的惨状时,猛然倒吸口凉气,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扑簌扑簌往下直掉。
黄湘瞳孔猛缩,刚要去拦阻她的动作,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她葱玉般白皙的双腿,此时纵横交错,布满了斑驳可怖的伤口,狰狞无比。
由于被蚂蚁大军肆虐地啃食过,她的双腿上了药,由此并没有穿底.裤,此时两条双腿赤条条的,展露无遗。
惋雨烟双肩微微耸动,由开始的小声呜咽,慢慢地,竟转变成了放声痛哭。
想来就是用最好的药,这双光洁的大腿也无法恢复如初,留下大大小小的疤痕,那是毋庸置疑的了。
对于非常在乎自己容貌的女子来说,这种打击一时半会儿又怎能接受的了。
“惋笑如,我要杀了你!”满脸泪痕的惋雨烟,用尽力气,使劲拍打着床榻,借此来发泄心中的怨气与憎恨。
“好了,烟儿,娘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的双腿不留下一点疤痕的!”黄湘心疼极了,赶忙抓住惋雨烟的双手,而后顺势将她搂在怀中,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娘!都怪惋笑如那个贱人,都怪她!”惋雨烟像一个闹别扭的孩童一般,躲在在黄湘的怀中不依不饶。
“杀了她,娘,一定要杀了她!”无歇的恨意,使得惋雨烟渐渐失去了理智,只见她猩红了双目,死死拽着黄湘的手,清秀的面容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极其狰狞的面容。
黄湘感觉到惋雨烟的颤抖,心疼之下,搂着她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烟儿!”,黄湘打断了惋雨烟几近魔障的哭闹声,突然间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只是脱口的声音没来由的低沉冰冷了许多。
与以往完全不同,惋雨烟浑身一颤,疑惑不解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黄湘,那样的表情她从来没有见过,只是瞧上一眼,便让人心中隐隐地不舒服起来。
黄湘收回了幽深的眸光,随即垂落了下来,与惋雨烟四目相对。
黄湘“喋喋”怪笑了两声,清冷狠辣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娘已经替你报仇了,惋笑如她……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