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本就醉意昏沉、心中烦闷随着酒气呼之欲出,此时听赵青峰谈及更是心气难平。
“什么尚书夫人,玉娇本就是我的青梅竹马!若不是她爹贪图富贵将她嫁予高官,她如今早已是我的妻子了!”杨毅嘶吼着。
门外的谭思成已然火冒三丈,听着便要冲进去与之较量,却被郭彦兆拉住:“大人稍安勿躁,何不索性听完?”
谭思成这才又勉强忍住,只听见屋里赵青峰一声叹息:“可她毕竟已然嫁做人妇,杨兄如今还与她来往实在是于理不合啊。”
没成想杨毅听见这话倒更为猖狂:“去他的礼法,玉娇说了,她根本就不喜欢那兵部尚书,她心心念念的一直是我!”
“那她可愿放弃荣华富贵与你相守?”这话赵青峰是作为旧友对杨毅的提醒。
可他却突然阴笑起来:“我实话告诉你,玉娇这几年早就是我的人了,你以为我区区平民是如何将布庄的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的?”
赵青峰诧异,杨毅却起身道:“全都是玉娇从尚书府拿钱接济我的,可怜那兵部尚书,人财两空还不得而知。”
杨毅越说越离谱,赵青峰侧目睨着门口那两个人影,不由地为他担忧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外忍让已久的谭思成已然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只见他怒目圆瞪、一把便揪住杨毅的衣襟。
赵青峰不由地有些担心自己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旧识,正要上前阻拦,这位仁兄却是颇合时宜地醉倒下去。
谭思成满腔怒火一时间无处发泄,只能看向一旁的赵青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为免谭思成怀疑,赵青峰只能装作浑然不知,转而一脸茫然道:“赵某初到此地,不知二位是……”
“本官便是你口中那位兵部尚书!说,你看到了什么?”谭思成怒应道。
“原来是尚书大人,小人眼拙,其实小人也并未看见什么,只是见夫人从我这位兄弟府上仓皇离去,方才想劝他一番,没想到……”
听闻赵青峰一番言语,斜眼瞥了自己的政敌郭彦兆一眼,谭思成顿感颜面无存,索性径直回府自行询问。
而那边,林魑早已潜入尚书府探听。
只见谭思成进门朝着罗玉娇便是一声“贱人”,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记令她猝不及防的掌掴:“贱人,你竟敢拿着本官的俸禄在外面养男人!”
闻言,罗玉娇心中霎然一紧:“你怎么会知道的……”
见她这反应,谭思成方才确信自己方才这一巴掌没有打错:“竟真有此事?”
正如杨毅方才所言,罗玉娇心中本就对谭思成无意,如今被他发现她也懒得辩解,随即点头承认。
谭思成见状震怒,二话不说便朝着书房冲过去。
良久,只见他手持一张墨迹未干的信纸,满脸愤恨地朝着罗玉娇的脸上甩过去:“拿好这封休书滚回你的罗家,今后莫让本官再在盛京看到你和你那奸夫一眼!”
语罢,谭思成拂袖而去,罗玉娇却是俯身朝他道了声感谢,瞬间如释重负。
见此,林魑这才连忙赶去知会赵青峰目的已然达到,赵青峰随即连夜赶回江南。
翌日,距离三日之期仅剩半晌,陆璇虽未收到传讯,可迫于百姓的压力,也只得先朝着罗府过去。
一见到陆璇,罗玉金仍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陆大人又来作甚,莫不是还惦记着收我的税钱?”
陆璇也不理会,只径自开口:“本官已命人查过,你漏税多年,加上今年的,共需缴纳三百两,今日乃是最后期限。”
“三百两?陆县令这是仗势欺人吗?我不是说过我府上的税款已经缴纳过了吗?”罗玉金狡辩道。
陆璇却不听,只能与他继续周旋:“本官查过府衙账目,近五年都没有你的税款记载。”
见陆璇无论如何都不听劝,罗玉金顿时有些恼火:“我说陆县令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上回就说过了,陆县令想要我罗家的税款,便去盛京城,找兵部尚书讨要。”
又是兵部尚书,顾桓礼和赵青峰那边尚无音讯,陆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璇正左右为难着,只听见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还略带着一丝喘息:“那么敢问兵部尚书与罗公子是何关系?”
陆璇闻声回头,来人正是匆匆赶回的赵青峰,见他满眼悦色地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她便知道此事已有转机,至少她的身家性命是保住了。
见来人问及,罗玉金索性也不隐瞒,随即一脸得意道:“整个远山县谁人不知,兵部尚书乃是我的亲姐夫。”
彼时此处确实围着不少人,听罗玉金此言之时都纷纷点头。
赵青峰这才提起唇角:“那你可知你那长姐已然被尚书府扫地出门了?”
“什么?你,休得胡言!”罗玉金闻言神色慌张,看样子他是早就得知此事了。
罗玉金狡辩,赵青峰索性威胁起来:“个中缘由想必罗公子心知肚明,就无须赵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一道出了吧。”
自家姐姐做的那些败坏门风之事,罗玉金自然清楚。
眼看着此处这么多人盯着,为免家丑外扬,罗玉金只好低头不语。
陆璇这才趁势开口:“所以罗公子还要以尚书大人为由拒绝交税了吗?三百两,此前本官可是承诺过,若今日午时前仍未见到税款,双倍责罚之时希望尚书大人还能保你。”
说罢陆璇便佯装出一副要扬长而去的模样,这回罗玉金倒是怕了。
只见他连忙开口将陆璇拦下:“陆大人且留步!”
陆璇驻足,罗玉金这才连忙示意家丁前去取银两:“先前是罗某无礼,还请陆大人高抬贵手,三百两罗某这便命人去准备,午时之前一定亲自送往府衙。”
闻言,陆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看向身边的衙役:“罗公子已然交税,剩下几家午时后若仍未将税款送达府衙,便上门收取双倍,否则,依律处置!”
吩咐过,陆璇这才携众人回到府衙。
回府不到半个时辰,一众原先抗税的富商便纷至沓来,显然都是听闻了罗玉金之事前来乖乖交税的。
如此,还不到午时,陆璇便已然收齐所有税款,随即命人张贴告示、昭告百姓。
先前那几名来县衙门口闹事的百姓这才心服口服,不再言及退税之事。
顾桓礼闻讯却是不满,只朝着陆璇道:“税款还少一笔。”
陆璇反复核对,分明就分文不少,随即诧异地看向顾桓礼。
顾桓礼却是朝秦魍问起:“约定的时辰是否到了?”
秦魍点头:“回禀殿下,时辰已然超出,不过尚未见到那位名叫杜澈的公子。”
眼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陆璇却是半句都听不明白,随即问起:“殿下在说什么,杜澈又是何人?”
顾桓礼提唇一笑:“债主罢了。”
“债主?”陆璇不解,普天之下还有人敢欠这位活阎王的债?听他方才与秦魍的对话,此人多半是逃了,如此一来,这债恐怕得用性命来偿还了。
陆璇正这样想着,只见不远处一个衣着还算体面的男子被人押解着进来。
她正要上前,却见顾桓礼先行开口:“喏,债主来了。”
“放开我,你们为何抓我!”被抓之人正是杜澈,至于抓他的人,无疑是顾桓礼派去的。
杜澈方才还一路抵抗着,直到见到顾桓礼方才怔住:“是你?”
他认得顾桓礼,正是那日在茶楼与他立下字据的那位。
不等杜澈问明事况,顾桓礼已然开口:“杜公子食言了啊,让我在茶楼等了许久。”
陆璇闻言诧异:茶楼?你不是分明一直都在此处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顾桓礼为何称此人为债主?
陆璇正纳闷儿着,只见押解杜澈那人随即将从他家中翻出的字据交到顾桓礼手上。
“杜公子,还记得这个吧,你输了,十倍。”顾桓礼将字据摊开到杜澈面前,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杜澈却不认账:“字据又如何,我不给这十倍税钱你又能将我如何?县太爷可管不了私立字据之事。”
这事陆璇确实管不着,不过杜澈却是误会了顾桓礼的意思,他从来也便未曾想过要陆璇来理会此事。
只见他沉了沉脸色:“她管不了,那我呢?”
“你?你算什么东西。”杜澈一脸轻蔑地朝顾桓礼口出狂言。
陆璇站在一旁瞬间在心里为他祈祷起来: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东西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甚至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
顾桓礼倒是饶有兴致,只见他提唇一笑:“问我之前,杜公子是否该当先看看这字据上署明的名讳?”
自打立下字据至今,杜澈但凡是认真看过一眼,恐怕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了。
此刻经顾桓礼提醒,杜澈方才试探着朝信纸最下方看过去,霎然浮于眼前的三个大字却是让他险些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