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擎天问完，全场俱静。
第五书跟第五鱼对视一眼，先是震惊欲死，后是激动的近乎战栗。
前者是因为她们的出身，太清楚姬星河这名字所代表的分量了。
毫不夸张的说，那就一座令人感到绝望、需要匍匐仰望的高山。
不光因为他是护国九柱首之一，还因为他已经在武道称皇。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龙主见了，那也是要以礼相待的。
所以当叶擎天说出老而不死这四个字的时候，她们才会瞬间被恐惧所吞没。
要知道这后面其实还有三个字的。
——是为贼！
老而不死是为贼！
敢当面骂姬星河老不死的，敢当着如此多的人骂他年老无德行，那已经不是活腻歪的问题了。
而是，子嗣还能不能延续，世代下去还能否翻身。
可同样，激动也是源于此。
这说明什么？
说明叶擎天完全没把姬星河放在眼中，自己等人眼中不可攀越的高峰，在阁主看来至多也就是个小土包。
尤为关键的是，这并非叶擎天狂妄自大，而是有着叫板的资本跟实力。
她们两人怕，姬长云跟蝴蝶比她们更怕。
本以为搬出姬星河，再说两句好话赔罪，然后辅以隐晦的施压，一切就算是有了圆满的交代。
却怎么都没想到，叶擎天丝非但丝毫不领情，一开口更是火上浇油。
别人不清楚姬星河，他们可太了解了。
亲情在他心中可排不上首位，闹不好一会儿还得把怒火倾泻到自己人身上。
那样一来，今天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了。
两人刚想到这里，就听姬星河又说话了。
“叶阁主，非要如此吗？非要把事情，闹到不可化解的地步吗？”
放肆！
叶擎天脸上冷芒闪过，目光如剑直刺姬星河。
“没礼数的东西，你是在质问我吗？”
嘶……
这句话，较之刚才的更狠，以至于楚凌烟都倒吸了口冷气。
她不清楚世家联盟具体的含义，也不明白护国九柱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她知道，姬星河明明已经到了耄耋之年，却不可思议的出现了返老之象，说明此人实力绝对是登峰造极的。
而且自打他现身后，弓尔弥脸上全是敬重，第五书的眼底藏满恐惧，又能说明此人的身份和地位绝对高的离谱。
可叶擎天怎么做的？
没有尊重、没有敬畏、甚至没有基本的礼节，上来就是针尖对麦芒的打压和叱喝。
这该怎么形容？
霸气！
思来想去，楚凌烟觉得只有这个词，才能诠释叶擎天此刻的所作所为。
她的眸底生出柔情和爱慕，姬星河那双瞪圆的眼睛里，只有滔天的愤怒和杀机。
尤其是那股气势，似乎要冲破通讯屏，直接降临到封神台上。
叶、阁、主……
姬星河咬紧老牙，拼命压着胸腔中的怒火。
“老夫肯主动现身与你对话，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叶阁主不领情可以，但千万别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了如何？”
叶擎天冷笑，继续针对。
“你样样不如我，见我为何不施礼？这难道不是倚老卖老，这难道不是没有教养？”
“姓叶的，你够了。”
姬星河彻底怒了，恨声骤起的同时，也将那压制的气势释放了出来。
轰……
即便是隔着屏幕，那股战皇之威还是让人心头惊颤。
“有句话，我有必要让你重新做个理解。你太低估护国九柱的分量了，你也太低估老夫的分量了。”
“放眼整个龙国俗世，除了龙主浩然以外，谁敢在老夫面前横眉冷目？谁又敢，在老夫面前，逞口舌之利？”
“真以为，老夫会畏惧区区一个长老团席位？最可笑的是，你居然敢在老夫面前，卖弄武道修为？”
“你觉得，这是卖弄？”叶擎天冷笑。
“对，不是卖弄，而是井底之蛙的无知，还是大言不惭的狂妄，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痴心妄想。”
“老夫耗尽一生，也不过是战皇初成，居然被你说的不如一个手下。这已经不是可笑了，而是滑天下之大稽。”
“爷爷……”
还没等叶擎天说话，崩心裂胆的姬长云便打算抢先告知。
别说了，求求您别再说了。
叶擎天没有撒谎，您真不如他的手下。
“废物东西，闭上你的臭嘴。”
姬星河，同样也不给姬长云说话的机会，继续直面叶擎天。
“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真以为入了长老团，就能压我姬家了？”
“真以为当上了阁主，就能逆天行事，凭借未褪的胎毛，一梦入帝境了？”
“我看你是……”
“姬星河，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
叶擎天，没再给姬星河聒噪的机会。
话落的刹那，再度释放出了独属于帝境的气息。
较之刚才更盛，实打实的一成恐怖之威。
当第五书本能的想要拽着第五鱼离开时，却察觉身体已经倒飞了出去。
抓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皇甫丞。
“你们的速度太慢了。”
直到落地，第五书才骇然的发现，这个当初骂死陈太苍的男人，实力居然如此之强。
至少，不弱于姬星河。
暗阁的水，究竟多深啊？
帝境……
居然是帝境！
为什么会是帝境？
此刻的姬星河，就像个瞠目结舌的傻子。
愣愣的站在原地，呆滞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恐惧。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敢相信，叶擎天真的走到了武道尽头。
想他姬星河天赋绝高，三岁便入了武道，耗费了无数资源，吞饮了无数珍宝。
穷尽一生，也不过刚刚迈入战皇境罢了。
再看叶擎天！
未及而立，却抵达了这条路的终点，谁敢相信？
而且姬星河隐隐还有种感觉，叶擎天并非止步在了帝境，而是故意没有踏出最后那一步。
他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成功迈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或许真会如传说的那样，走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吧？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之于浸淫武道一辈子的姬星河来说，让他真正赶到害怕和绝望的，是叶擎天的心态和定力。
如果换做他，会毫不犹豫的迈出最后一步。
不计后果，不计代价，就算舍弃整个姬家，也会义无反顾。
叶擎天，没有这样做！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心态，已经到了无欲之境。
说明他的定力，要比磐石更坚。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呢喃声响起的时候，姬星河怀疑的已经不是帝境的实力了，而是叶擎天整个人。
世间，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人？
“不可能？”
惊颤声入耳，叶擎天只以为姬星河仍在怀疑帝境之气。
眼中寒芒闪过，决定给他一个至死都忘不掉的教训。
风来！
左手虚空一抓，引动了帝气的沸腾，随后便有渐吹渐烈的罡风涌向了封神台。
而这风所去之地，正是蝴蝶所在之处。
呜……
卷入其中，刚想呼救，蝴蝶的声音便被风声淹没了。
之后，悚然至极的一幕，呈现了出来。
蝴蝶就像是沙子堆成的人像，在罡风的吹拂之下，一点点的被带走，化作了无形。
“爷爷，救我，救我……”
姬长云拼命呼喊着，脚步却挪不动丝毫。
雪来！
叶擎天没有丝毫的心软，左手紧握成拳，而后猛然张开。
席卷的罡风轰然炸碎，化作片片白雪。
每一片，都飘落到了姬长云身上。
每一片消融时，也都会带走他部分骨血。
直至沁入地底，难觅其踪。
“云儿……”
姬星河，发出了现身以来最凄厉的吼叫。
而叶擎天，则是冷眸如电，气势再起。
“姬星河，世间最大的悲苦，便是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此刻，你没有时间悲伤，更没有时间追悔。”
“因为你最该做的，也必须做的，是……向我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