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公了解自己这儿子,本来只是个游手好闲的闲人,自打陶家那小丫头入府以后,就开始各种挑事,如今还多了位柳氏,定是能将这没脑子的家伙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紧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瞥向柳氏,又看了看奴仆们,刻意提高了声调:
“你们一个个的不就是想着要分家吗,我这把老骨头今日也将话说到这里,大房早已在外置了产业,二房、四房虽还住在这府上,可这些年也拿着府上的银钱在外添了田地、房宅,你们三房吃的、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靠着元白这些年在外打拼下来的,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且去找他分,我看将他攒下的家财除去,你们还能分出些什么来,无非是要将我这把老骨头给拆了。”
赵平广怯怯的瞟了眼柳氏,见她闷在那里半个字都不敢再蹦出来,心里也有些急了,咬着牙关怏怏的低头答道:“父亲说这些做什么,我也并没有说要分家,只是担心宁丫头......”
“你好好待在你那院子,不要出来招惹是非就是给宁丫头最大的照拂。”
不等赵平广把话说完,老太公就一顿怒吼将他压了回去:“你好歹还是个当父亲的,在儿女、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便整日趁着三郎不在来这宁园为难自己的儿媳,成何体统。”
“我......”
“快滚,快滚,我看着你们这对没用的心里就来气,你为了娶这恶妇进门,什么也不管不顾,那你便好好的与她过去,这个赵家容不得你们在此撒野。”
赵老太公怒瞪着二人,已经极不耐烦。
柳氏惧怕得紧,连忙扶着赵平广往外劝,灰头土脸的出了宁园。
四房的主母看着柳氏出去,眼里一直都充满了鄙夷,愤愤不已的道:“这老三愈发的不像话了,若真是让那恶妇管了这个家,恐怕咱们赵府呀也没有几日可长远的了。”
“行了”,赵老太公肃着脸,同她呵斥了声,转向苏宁儿时,目光又变得温和了许多:“宁丫头,真是为难你了。”
苏宁儿抿着嘴浅笑,慢慢的摇了摇头:“祖君不必担心奴家的。”
赵老太公微微的叹息了声,又道:“有了身孕,也确实是该多注意些,三郎这孩子倒是粗心了,你呀若是打理不过来,就让院子里的丫头们多搭搭手,账目上的事情,我吩咐账房的过来帮衬帮衬你。”
“祖君误会了,奴家有身孕如今也不过才月余时间,整日里闷在院子里总归是闲着,多活络活络筋骨也是好的,是奴家没让夫君惊动祖君的。”
“你这丫头也无需和我客气,三郎在赵府这一辈中算是最长的,你为我赵家延绵子嗣劳苦功高,本该是要多体恤你的,若你公爹公婆果真是为着你着想,老朽倒能欣慰,只是这对天杀的,哪能担得起这个担子呀。”
赵老太公说着已缓缓直起身来,四房的搀扶着他,生怕他闪了腰,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父亲您慢点。”
赵老太公拄着拐杖,挥了挥手:“死不了,那獠子都没能将我气死了,难不成我还能折自己手里头了。”
苏宁儿听着哭笑不得,这老爷子可真是有趣得紧。
她也上前扶着老太公出去,老太公细细打量着宁园上下,始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快出园子时,他又侧过头来注视着苏宁儿,随口问道:“宁丫头,我听说苏议郎前几日来过府上?”
“叔父确实来过,只是祖君当时身子抱恙,下人们守着,他也没敢过去打扰。”
“嗯,你那叔父向来不愿与我这老头子打交道,省了也好”,赵老太公也不拐弯抹角,心里怎么想便是怎么说。
停了停,他再接着说:“听说他过来也是要接你十三叔回府的?”
“承蒙祖君收留,让十三叔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久的日子,还惹了不少麻烦,叔父也是想着十三叔该有个家室,不能再如此消沉下去了。”
“这呀倒是正理”,赵老太公点了点头:“他们兄弟二人也是该冰释前嫌的,苏家人丁本不兴旺,如今苏议郎将家业越盘越大,没个可信的人总不是办法。”
“祖君所言极是”,苏宁儿温声答道:“奴家定会好好劝说十三叔早些回府去的。”
“你呀也不必太过着急,上辈人的恩怨也不是你这丫头只言片语可以化解的”,赵老太公说着也有些要责备她的意思:“上次的事情呀,你虽是顾全这个家,老朽心里感激,可你叔父毕竟也是一家之主,你呀也莫太过苛刻,男人嘛总归还是要几分薄面的。”
“是,奴家谨记祖君教诲。”
苏宁儿瞧着老太公离去,心里不觉想笑。
沁儿等着老太公走远,也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老太公整日将咱们三房的家主骂的狗血淋头,如今却劝说一娘要为浪家阿郎留颜面。”
“嘻嘻。”
霜儿和尹琇也跟着窃笑。
“不许笑”,苏宁儿装得一本正经的斥了句,却见外院的奴仆过来了。
那奴仆恭敬的揖了揖身,禀道:“夫人,浪家大郎过来接浪家家主了,正候在客堂里。”
苏宁儿心里一凛,才想起这些日子都没见到浪十三的身影,她急得赶紧问霜儿、沁儿:“十三叔这些日子躲到哪儿去了?”
两个丫头都茫然的摇头。
这可坏了,她领着侍女们去浪十三的院子寻了一圈,也没寻到他的人影。
那日他哭着跑出宁园,一连失踪了好几日,难不成又跑去赌钱了?
苏宁儿有些担心,正踌躇着,却见浪十三领着浪翟一起回来,一脸神秘兮兮的。
苏宁儿赶紧上前去盘问:“十三叔,你这几日都去了何处呀,可把宁儿担心坏了?”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太违心了。
若不是浪翟过来,她都没想起浪十三来。
好在她这叔父不是个矫情的人,本就不会在意她在想些什么,阴着脸直接就往屋子里去了。
苏宁儿看了眼浪翟,两人面面相觑着,似乎彼此生疏了许多,谁也没有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