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启甚是无语,对赵平广这态度甚至已有些不耐烦,反问道:
“叔父说得轻巧,叔父可知道办一家老字号的瓷窑需要怎样的匠人,如今瓷器行的竞争算得上是最惨烈的了,没有上好的匠人,我赵家又从未涉足过这一块,如何能够斗得过那些老字号商户?”
顿了顿,他凝向赵平广,凤眼微眯着,继续说:“况且我还打听到了,陶家这些年能够将瓷器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根本就不是靠的自家手艺,而是仗着在宫里的势力强买强卖,他们勾结官府,强行收购名窑的瓷器,再以陶家自己瓷窑的名义售卖。”
“大郎你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赵平广却不肯相信他的话,据理力争道:“陶家生产的瓷器,我们府上也有不少,再说五郎媳妇她怎会欺瞒这些。”
“呵”,赵元启冷笑道:
“叔父整日里偏听着五郎媳妇的话,她究竟安的什么心思,叔父恐怕还真得好好去问问,去年陶家送进宫的瓷器为何会出问题,就是因为田氏一党在外面胡作非为,以权谋私引起了地方不少豪绅的不满,他们联起手来抵制陶家,其实陶家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无法主导瓷器行了,无非是压榨抢来的匠人,强迫他们生产瓷器。”
赵平广脸色渐转低落,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就连苏宁儿也是听得瞠目结舌。
她一直觉得陶家的水很深,做的买卖定是有些不干净的,没想到连引以为傲的瓷器生意也是掺杂了这样的水分。
也难怪他们能在短短十年间做成全国首富。
赵元启望向赵元白,又接着说道:“三郎呀,你也别怪我针对叔父,我也是实在没了法子,毕竟投进去的银钱都是各房积攒的心血,如若真的由着叔父胡来,不但这些银钱亏进去了,那我们整个赵家恐怕也要完了。”
赵元白恨恨的瞥了眼赵平广,强作欢笑对赵元启回道:“兄长言重了,如若不是兄长将陶家的底细摸了个清楚,我都不知道陶家背地里是做着这样的勾当,欺世盗名,恃强凌弱,属实可恨。”
“要这样说,这瓷窑的生意的确是做不得的”,苏宁儿环顾了遍众人,刻意对赵平广夫妇说道:
“一来我们赵家并没有做过这一行的生意,正如大房的兄长所言,要做一家老字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在如今这样竞争激烈的恶劣环境中;再则,我们赵家就算是家大业大,舍本逐末的去花高价竞争能工巧匠,去占领市场,最后恐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弄得大家都没钱赚,这又何苦呢。”
“弟妹所言极是”,赵元启笑了笑,又看向赵平广,直言道:“所以叔父还是好好的在家中颐养天年吧,不要再折腾了,也让各房的兄弟姊妹们平息了怒火。”
“说得轻巧”,赵四郎却不以为意,反驳道:“这怒火怕是没这么容易平息吧,三郎纵着叔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险些害得赵家陷入灭顶之灾,得亏是大哥哥你明察秋毫,我看啊这个家还是早些散了的好,大家各过各的,谁也碍不着谁。”
“四郎......”
赵元启不高兴的看向赵四郎,这家伙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想与他站在一个立场,打断他接着道:
“大哥哥不必劝我,大哥哥一家在洛阳过得安逸,即便是没了赵家,还是可以顺顺遂遂的过日子,可我们不行呀,我们得指着这个家,今日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去年三郎为了还是庶人的君宁公主,拒绝陶家的亲事,也险些害得赵家彻底倾覆,若是不趁着如今赵家还能够分些家财给各房子弟早些脱离出去,难道还真要陪着他玩火自焚吗?”
四房的主母听着他这话十分逆耳,怒着争辩道:“四郎你怎能将去年那桩事归咎到你三哥哥头上来,盐务收归朝廷的传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们赵家作为全国最大的私盐贩卖商,面对这样的关口本就无力无能为力,是你三哥哥另辟新径,带着赵家脱了困,你拿着你三哥哥的好,怎能如此说你三哥哥?”
“四婶你不必在这里假惺惺了,是的,要说三郎的确是为我们谋取了不少利润,可这一切也不是完全白拿的,我们各房都是投了银钱的。”
赵四郎不屑的眯了眯眼,满是嘲讽的道:“再说了,他既掌着这个家,老祖君将一切都交到他手上,难道我们领自己应得的还有错了?”
赵元白果断的挥了挥手,不怒不喜,很从容的道:“行啦,都不必再争,我父亲做下这等糊涂事,做儿子的也不能包庇他,四郎无非是想着分家,行,今日大家都各抒己见,不必藏着掖着,还有谁想与四郎一道从赵家分离出去的?”
一听说要分家,赵元启立刻急了,阻止道:“三郎,你疯啦,这个时候怎能提分家的事情。”
赵平广也道:“是呀,三郎你可别听四郎在这里胡诌,这个家如今还是我们父子说了算,你祖君尚还健在,我看有谁敢提分家的事情。”
说话间,陶芸淑却带着三房的其余几位小郎君、小娘子缓步进来。
柳氏看着她,诧异不已的道:“五郎媳妇,你、你不是病了吗?”
“咳咳”,陶芸淑装得病怏怏的咳嗽了几声,微弱道:“奴家的确是病着,可听说父亲传唤不敢不来。”
“你来得正好”,赵平广示意她到一旁坐下,厉声质问道:“五郎媳妇,你怎能坑骗我,陶家的瓷窑明显就是做不得的,你家根本就产不出上等的瓷器,这些年皆是靠着强买强卖,难不成你希望我们赵家也效仿令尊?”
“奴家过来也正是因为此事”,陶芸淑眼中满是忧伤,哀叹道:“奴家本也是想着能够帮助阿耶将瓷器生意做成,所以还刻意派人去岭南求助家父,谁知家父已客死异乡。”
“什么,定乾兄过世了?”,赵平广惊讶着问道。
“的确,家书是昨晚下人飞鸽传书送到的,为此我家夫人伤心欲绝才骤然大病”,侍女阿阮解释道:
“可即便如此,我家夫人还是没敢懈怠家主托付的事情,这些天一直都在命人找寻陶家散去的工匠,细细过问后才得知我们陶家以往的瓷器大多是从别家手中低价购来的。”
“哎,奴家愚笨,对于家父的事情向来过问不多,险些害了赵家,奴家实在惭愧。”
陶芸淑假惺惺的赔罪,惹得赵平广也不好再追究她,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既是如此,我也不能埋怨你,你都是为了这个家。”
“事已至此,叔父再去追究这些有何用”,赵四郎没好气道:“既然大家都来了,三郎刚才也说了,今日大家都表了态,想要从赵家分离出去的也趁着今日都说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