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暖阳恣意的洒入棠华院中,照在人的身上,格外温暖。
苏宁儿慵懒的坐在院前的秋千上,打量着旁边光秃秃的树干,不知为何渐渐的有些神伤。
虽说她觉得自己如今已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有了可以挂念的人,但还是会忍不住思念自己的那个世界。
即便她可以忘记过去的忧伤,一切重新来过,可那些温暖人心的亲情总是割舍不掉的。
如果有朝一日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该有多好。
也就这样想着,沁儿、霜儿的嬉闹声忽的又将她的思绪给打断。
只见这两个小丫头折了不少院中的桂枝和秋菊,簪了许多在头上作配饰,剩余的又捧在手上把玩,那浓烈的香气扑鼻,让人闻着好一阵沁人心脾。
这个季节,大家最喜爱的各色牡丹都已凋零,还能拿牡丹簪花的女子只怕是极少数的。
霜儿修剪了枝粉色的秋菊兴匆匆的过来便簪在了苏宁儿发髻之上,乐滋滋的道:“一娘后日要去红娘府上赴会,怕是又要被逼着作些诗文,一娘可要好生准备着才是。”
苏宁儿伸出手去在头顶轻轻的抚摸了下,却被霜儿一把拦住:“哎呀呀,好看,好看,奴婢修剪了许久才成这般形状,一娘可不要取下来。”
苏宁儿无奈的笑了笑,也只当是入乡随俗了。
过惯了现代人的日子,染发、烫发,看着头发时长时短,折腾了许多年,后来她还是喜欢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如今倒好,每日一睁眼,就要将头发盘得高高的,簪着各种金银首饰,还要配些各种时令的花卉,实在麻烦的紧。
以前化妆若是超过了半个时辰都会被男友数落无数次,要是按照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还不得将男友给逼疯。
而想着霜儿提到作诗的事情,她实际上看得也很随意。
作为一个搞金融的现代人,她本是十分喜爱看些文学类的书籍,甚至背过不少的古诗词,但真要热衷与探究历史和古文化,她又没有多大的兴致。
然而如今来到这里,硬生生的赶上了这种时髦的文化潮流,她又不得不去思考这些。
横竖也不是件多为难的事情,仅凭着这些年积淀下来的那些土味情话,心灵鸡汤,网络美文,不过信手拈来的东西,稍稍组织一下也能凑合过去。
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这脑子里不也装了许多的后世佳作可以拿来糊弄别人。
思考到这些事情,她现在仍是有着许多的困惑。
大家口口声声的念着大唐,可到目前为止,她都没弄清楚这究竟是处于怎样的一个历史时期。
除了一些先贤的名字会被提及,对于当下的一些人物她竟一无所知。
有的时候脑洞放开了,她也会去联想是到了一个平行时空里,有着与大唐相同文化的宇宙里。
但这也只是她自己的臆想,并没有什么根据。
好在她向来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就连场诗会也是被迫的卷入进去,并不热衷于要去改变或是贪图什么,只要岁月静好,在什么样的地方又有何妨。
眼看着快要到了哺食时分,沁儿、霜儿从厨房那边备了些饭菜过来。
下午这顿饭,齐氏喜欢吃得清淡些,又以素食为主,大多时候都是苏宁儿单独用的。
虽然那位母亲潜心向佛,她多少会受到些熏陶,也会敬畏佛法,但对于口食上的东西却是没什么忌惮的。
以前是个吃货,如今身在苏府这样的富贵人家,对于吃更加热衷了些。大家向来都是一日两餐,她常常还会在入夜之后吃些低脂肪、低蛋白的食物,当做是宵夜。
上辈子,她那体质倒是怪异得很,看上去瘦骨嶙峋的,不识得她的人还以为她小时候是受过贫穷,营养跟不上,所以才会那般清瘦。
实际上,她从小就过得很富足,就是那身子不管怎样胡吃海喝都不会发胖的。
眼下的这副躯体虽说被她定义为微胖版的自己,但体质好像有了些变化。
自打上次李婉婉说她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长胖了些,她近来也开始注意起养生和减肥方面的事情了。
现代人都觉得唐人以胖为美,苏宁儿来到这里的日子,感受颇多,觉得大家的审美标准并不如现代人以为的那样,只是喜欢身材丰满匀称些的罢了,可并不是越胖的女子就越招人喜欢。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自然是害怕突然就胖成了没人敢要的地步。
回到厢房刚刚坐了下来,看着那一道道美味,苏宁儿才要拿起筷子,却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等沁儿、霜儿出去相迎,就见李婉婉神色忧虑的急忙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的样子,可不像是平日里过来那般惬意轻松。
苏宁儿错愕着放下碗筷,连忙与她询问道:“婉娘这是怎么了,可吃过了?”
李婉婉也不答她,走到她跟前,默默的坐了下来,迟缓了许久,突然扑倒在她怀中,大声抽泣了起来。
苏宁儿心里一凛,着实被她此举吓得不轻,好生关切道:“怎么了,怎么了,婉娘,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婉婉嚎啕大哭着,早已泣不成声。
苏宁儿抬头看了眼沁儿、霜儿,都是一筹莫展。
她无奈的吸了口气,只得伸出手去在她背间轻轻揉抚着,想要她可以舒坦些。
李婉婉哭泣了许久,才哽咽着缓缓答道:“昨日夜间,沧州传来急报,崔伯父携文轩哥哥两位兄长替圣人巡牧北方,沧景留后窃取兵权,密谋叛变,被百骑司察觉,那沧景留后将崔伯父父子三人连同圣人亲派的百骑司一并围杀在了沧州府。”
她泪眼迷离着,身子颤抖不停:“阿娘本说,等到下月行了笄礼,崔伯父巡牧归来,便与崔家商议我与文轩哥哥的亲事,如今崔伯父和崔家两位兄长遇害,我与文轩哥哥的亲事便会被搁置,我很害怕,很害怕文轩哥哥不会再娶我入门。”
苏宁儿听着心里也倍感沉重。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那崔家四郎崔弘三年之内只怕都不能再提及与婉娘的亲事,而婉娘眼下并未与崔家立下婚约,苦等三年,不说其间的变数,更不会被律法所容。
好在她也知道这两人情比金坚,只要心志坚定,也不过是三年的孝期,就算是许多固定的律法都是有变通的可能。
所以她很放心的与李婉婉宽慰道:“婉娘你与崔家四郎感情深厚,这是众人皆知的,耿少府又在令尊治下,再说他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不会为难婉娘的,就是苦了婉娘你自己,要苦等崔家郎君三年了。”。
李婉婉无力的摇了摇头:“一娘你有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