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幽佟随着奴仆们刚刚回到府上,就见宝贝女儿叶岚岚守在府门跟前,东张西望,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见到爹爹回来,叶岚岚笑得合不拢嘴,上前拉着他连声唤道:“阿耶,你去庆王府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愁死岚岚了。”
叶幽佟没好气的瞥了眼她,有些不悦的道:“岚岚,府上来了客人,你不在院子里好生待着,跑到外院来做什么?”
叶岚岚努了努嘴:“府上来了我不想见到的人,有兄长和阿娘在,用不着我,再里面实在闷得慌,我还是等着阿耶回来的好。”
在路上,叶幽佟就听陶定乾是带着一双儿女一起过来的,能够讨自己这女儿不快的也只有陶家那位九娘。
自打准备重新为庆王议亲后,他心里就盘算着合适的人家,此时陶家人过来,他立马有了合适的人选。
听陶九娘也是个聪慧女子,而且陶家现在又与北衙撇清了关系,最是适合与庆王府结亲了。
看着叶岚岚一脸不悦的样子,他便忍不住责备道:“你这淘气,怕是不想待见陶家九娘吧,阿耶可给你啊,人家入府来,好歹是客人,你不能失了礼数。”
“我可不想府上有这样的客人,阿耶不嫌脏,我还嫌她脏了咱们家的门庭呢。”
“你住嘴”,叶幽佟厉声道:“这样的话谁教你的?”
叶岚岚委屈的撇着嘴,声道:“本来就是如此,阿耶何必为了这样的人与奴家发火。”
叶幽佟又凶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既然不愿意见她,那为父也不为难你,你便去自己的院子里好生待着。”
罢,他直接吩咐下人将叶岚岚送回了屋子,也懒得再去理会这醋女。
到得客堂上,除了两名侍奉的奴仆守在门口,屋子里仅剩下陶定乾自己坐在客座上,手握着面前的茶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满腹的心事全写在了脸上。
才看到叶幽佟的影子,陶定乾就迫不及待的起身迎了上来:“叶相,您可算是回来了,陶某等您等得可是望眼欲穿呀。”
“哎呀,陶老弟真是稀客,许久未见,今日也不知道是哪阵风将你给吹来了”,叶幽佟环顾着堂中,有些好奇的道:“叶某听陶老弟是带着令郎、令爱一起过来的,怎不见大郎与九娘呢?”
“犬子刚进门便被令郎叫去观览他近日练的字帖了,女听大夫人近来身体抱恙,恰巧她又会些偏门的法子最是适用大夫饶头疾了,陶某便吩咐她去后院为大夫人瞧瞧。”
“九娘可真是心灵手巧呀,早就听闻贵府九娘兰心蕙质,又是满腹经纶,陶老弟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呀”,叶幽佟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眼他,又试探着问道::“之前听陶老弟准备为九娘议亲,如何,可有了着落?”
陶定乾苦笑:“可怜女生在这样的商贾人家,入不了显贵门户,本想着那延寿坊里的赵家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可那赵三郎却是个为人跋扈的纨绔子弟,托付不得,如今家中又遇到些挫折,女的亲事也只能暂时搁下了。”
他今日过来,本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听叶幽佟提起女的婚事,虽有些诧异,却也不想将时间耽搁在此事上,刻意垂眼看了看地上的几口皮质的箱子,满是笑意的道:
“近日陶某在南方的几个茶园新产的紫笋茶刚刚送入京中,又得了几件书画真迹和从胡商手中寻来的一些珠宝,都是上等货色,陶某便想着为叶相亲自送来。”
叶幽佟挥手支走了下人,仅是微微的瞟了眼那几口皮箱,也不去仔细查验,这陶定乾做了十几年的首富,出手向来阔绰。
他做户部尚书这些年,陶定乾金银珠宝、名家字画,各种稀奇玩意没少往府上送,看着那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这次所赠之物只怕比往年要多上许多。
“陶老弟有心了”,叶幽佟连忙扶他坐下,亲声道:“我也听贵府近来遇到了些糟心事,可如今叶某已不在户部,许多事也帮不上忙,真是惭愧呀。”
陶定乾也正为此事苦恼,这人如今虽是高升,却与户部没了直接的联系,那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李竖做京兆府尹时就是个油米不进的家伙,如今还兼领着判度支、盐铁使的差使,简直是不给人活路。
他苦着脸僵硬的笑道:“叶相到了陶某的心病了呀,这李侍郎才上任没几日,便将茶叶的进贡全权交到了赵家手上,是赵家历年替宫里运送的茶叶不但质地优良,而且各地所交的捐税也是足额足税的,无一点差池,叶相你,这是什么话呀,要茶叶,除了剑南的蒙顶茶,还有什么比得上我陶家的紫笋茶,再我陶家仅是在各地的上十万亩茶园,每年所产的新茶可比赵家收上来的散茶要充足许多呀。”
叶幽佟自是清楚李竖不将茶叶进贡权交到陶家手上的缘由,先圣尚在时就下令不将宫中各项御制交到陶家手上,如今田氏一党倾覆,更是不会有人再向着陶家。
可这些他也不好明,迎合着道:“要这位李侍郎,叶某以前也听过此人,的确是刚正不阿,可他平白无故就将茶叶贩运权交到赵家手上,只怕还是藏了些私情,我可听当初他入京时,穷困潦倒,全仗着赵家那位老太公扶持,才博取了今日的功名,做人嘛,总是不能忘本的。”
“叶伯伯这话得有理。”
两人正谈话间,陶芸淑却不知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走了进来,到得叶幽佟跟前先是温婉的揖了揖身,柔声细语道:“叶伯伯慈安。”
叶幽佟定睛细瞧着她,一身艳丽的装扮,果真是妖娆至极,让他都有些动了心。
他满目慈容的笑道:“侄女不必多礼,来府上做客还要叨扰你,老朽实在惭愧,快快入座。”
陶定乾却是阴沉着脸,没好气道:“淑儿,我与你叶伯伯叙话,你过来作甚,为父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
“无妨无妨,都不是外人,陶老弟不必见外”,叶幽佟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示意陶芸淑坐下,随后又道:“侄女既然过来,对于贵府眼下的困势定然也是有些见解,老朽倒想听听侄女妙论。”
“叶伯伯既然垂问,那奴家也不好相瞒,便替家父将今日之请向叶伯伯了。”
陶芸淑笑道:“芸芸众生,皆为利来,我陶家眼下虽然受阻,可有句话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失去了宫中供进簿的名籍,但我陶家在全国各地的茶园和瓷窑皆是头一份,这是无人可以取代的,以前田氏一党每年从我们陶家所得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如今眼睁睁看着这样大一块肉落入苏家、赵家,叶伯伯可有感到惋惜?”
叶幽佟镇定自若的端起旁边的茶盏,揭开盖子,浅浅的饮了一口,没有立即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