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在长安城外早年就买过一块坟地,只是还未曾来得及修葺,周氏就骤然离世了。
这一来可忙坏了赵元白和浪翟,整日里许多事情都要忙着去操办。
而苏景则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多么的上心,每日几乎都将自己关在玑宸院里,连前来吊唁的宾客也是浪十三叔侄带着苏阙接待。
苏宁儿不知道她这二叔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说完全不在意周氏吧,她有几次吃饭的时候又看见他神情很落寞。
但要说极度伤心,她又感觉不到。
如若不是齐氏求着赵元白去将苏家的坟地好好修缮出来,按苏景的意思是要将周氏的灵柩直接送回扬州老宅去。
古代习俗繁杂,逝去的亲人陵墓都是需要子嗣们时常打理祭扫的。
如若将周氏的灵柩送回扬州,这每年祭扫之类的就会麻烦许多。
苏凝香自然不希望亡母离着自己太远,所以怎么着也得将母亲的灵柩葬入新建的陵地。
苏景无心操办这些事情,苏宁儿也只得叮嘱自己的夫君去帮衬着操办了。
赵老太公担心自己的孙媳太过操劳,所以来了府上,便彻底的留了下来,帮着苏宁儿母女一起应付府上的事情。
本是二房治丧,苏景懒懒散散的,苏凝香又年幼,所有的担子最后还是得让齐氏来打点,做这个主心骨。
再过十余日就到了年节,是这些大户人家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每天要解决的问题就会更多,齐氏自然是忙不过来的。
好在有赵老太公和苏宁儿帮衬着,齐氏才能轻松许多。
只是赵家几位主事的人都来了苏家,赵府那边却开始乱得不可开交。
赵平广擅自决定收购陶家各处的瓷窑和庄子之后,差点没将几房的家主气了个半死。
苏家还在办着丧事,赵元启就急急忙忙的找来了苏府。
这是腊月二十的傍晚,离着发丧的日子还有两日,赵元白领着匠人们已经将苏家陵园,周氏的坟地修缮得差不多了,刚刚回到府上,就见赵元启闷着脸迎了上来。
赵元白一脸木讷:“兄长怎生不进院里去,寒冬腊月的在外面待着作甚?”
赵元启摆了摆手:“愚兄刚进去过了,里面人多嘴杂的,老祖君又在院里,我便在这里等着元白你回来了。”
“哦?”,赵元白蹙眉问道:“兄长你这是因为何事啊还不能让老太公知道?”
“元白呀,你和弟妹还有祖君这些日子尽顾着苏家的事情,难道不知道咱们府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吗?”
赵元白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忍不住赶紧追问:“又是什么事情?”
“你父亲和那柳氏说要用府库的银钱买下陶家的瓷窑和庄子,准备做瓷器生意。”
“瓷器生意?”
赵元白听得一愣,随后又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那是好事呀,他若能做成瓷器生意,那往后咱们赵家可要翻天了,这么好的主意谁出的呀?”
赵元启不屑的摇了摇头:“好什么好呀,你阿耶如此糊涂,你还替着他说话,陶家的瓷窑早已被卖了出去,我赵家也从未做过瓷器,他就算是花高价将那些瓷窑再买回来,又如何做出上好的瓷器,再如何与苏家还有那些瓷器行的老字号竞争,苏家如今可是有着朝廷的供进簿,难道你还要去与弟妹家争?”
“这倒没什么”,赵元白又欣喜的笑道:“兄长不必担心,他们喜欢就让他们做吧,横竖如今这个家是柳氏和陶九娘做主的。”
说罢,他已准备进院子里:“苏家的琐事繁多,我就不陪兄长了。”
赵元启瞧着他大大咧咧的离去,心里又气又急,大声道:“元白,你不能看着他们这样不管呀,你新市、柜坊不建了吗?”
赵元白仿若没听见一样,匆匆忙忙的领着仆人们入了院子。
院里闹哄哄的,赵老太公正在与下人们交代着后日起灵的琐碎事宜,赵元白见他神情专注,看样子他那兄长的确是没有与老人家说起家中的事情。
赵元白仿若无事的走过去与老太公作了作礼。
“事情都办好了?”
赵元白浅浅的应了声。
老太公又定定的打量了眼他,轻轻的挥了挥手:“快去棠华院里陪着宁丫头用些便饭吧,今晚云经寺有几位高僧要过来主持法事,我呀也有些困乏了,今夜先回府去,你就留在这边带着浪家叔侄操持院里的事务。”
“这天寒地冻的,祖君就留在这边歇息便是,我让阿宁为您备一间干净的厢房,何必来回奔波。”
赵元白听说老太公要回府,心里难免有些急切。
家中这些日子的事情,赵老太公一直没有什动静,但现在自己的父亲做的事情可不是小事,他很害怕老太公在这个时候动怒。
谁知赵老太公却是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他,带着几分笑意缓缓说道:“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算不得麻烦。”
顿了顿,老太公说话的语气突然变的古怪:
“苏议郎家里这位大娘子呀就是平生操心的过了头,所以才如此不幸,英年早逝,老朽虽说已是古稀之年,可也还想着多享受几日人间的烟火,我现在就想做个闲人。”
说罢,他布满老茧的左手重重拍在赵元白肩头上,摆手道:“去吧,快去吧,宁丫头你也要多照拂着些,毕竟是你们三房头胎的香火,不可轻视。”
赵元白僵着脖子,硬邦邦的点了下头。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老太公有种无需言语就已经达成的默契。
随后,便宽心的去了棠华院。
此时,苏宁儿正在自己的厢房里用饭,见赵元白突然进来,倒是有些诧异:“外面十三叔已经吩咐人置办了酒席,夫君怎么不陪着乡亲妯娌们喝几杯水酒以表谢意?”
“有祖君在,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赵元白凑到她跟前将她轻轻搂住,邪魅的同她笑了笑:“祖君怕你一个人太孤单,特意让我来陪你。”
苏宁儿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也不害臊。”
沁儿、霜儿在一旁听着都羞红了脸。
毕竟承着苏家长女的名分,周氏说起来也是长辈,正是办丧事的日子,这家伙还这般不正紧,真是拿他没办法。
赵老太公向来严肃,哪会像这愣头青一样没个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