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儿眼看着客堂之中只剩下了自己与唱戏的戏子,其余的便是在此服侍的奴仆,她委实感到尴尬。
忐忑不安的坐了会,戏子唱完一出戏,也揖身退去。
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正位上的庆王,动作轻微的站起身来,准备跟着戏子们悄悄离开。
半只脚都已经踏出了门槛,庆王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客堂之中可就剩下本王与苏一娘你了,一娘若是离去,莫不是真想让本王做孤家寡人?”
苏宁儿颤颤巍巍的回过身来,苦着脸答道:“殿下想多了不是,奴家不过是想去更衣而已。”
“哦?”,庆王缓缓向他走来:“苏一娘在自己府上更衣也这样鬼鬼祟祟的?”
“哪有的事”,苏宁儿神情僵化,皮笑肉不笑的道:“奴家只是不想扫了殿下的雅兴。”
“在本王面前这般巧舌如簧”,庆王冷瞥一眼:“昨日无礼的丢下本王,难道今日还要故技重施吗?”
苏宁儿知道他定是要提昨日之事的,既然婚事不能推掉,也免不得还要扯出张笑脸来与他解释几句:“昨日之事......”
谁知她才开了口,庆王就急忙将她打住:“昨日之事都过去了,苏一娘你不要再提。”
苏宁儿唱喏了声,他都这样说,自己当然不想再提。
庆王那对冰亮的美眸紧紧注视着她,故意挑衅道:“本王瞧着你家二娘倒是个热忱的女子,本王觉得你......”
苏宁儿也立刻将他的话打断:“奴家堂妹的确是不错的女子,不仅聪慧,还很善解人意,若是庆王有意,不如改了这门亲事,反正殿下也只是希望求门寻常的亲事来避开朝廷耳目而已。”
“那不是正合了一娘的心意”,庆王突然疾言厉色的道:“苏一娘,你放心,本王可不会再让你与赵家那位郎君有机可趁,本王这一生都认定了你,不会再有更改。”
他将责备的话说的像是情话,苏宁儿听着气也不是喜也不是,一时间好生为难。
沉吟了会,她也生出要故意刁难他一番的念头:“殿下既要怀疑奴家,还让奴家进王府的门,岂不是为自己寻不快。”
关于赵家三郎的事情,如若真要去计较,那将会是没完没了的,既然是由他挑起的,也该由他来结束。
不经意间瞟了眼她手上缠绕的布帕和腕上的臂钏,庆王心里既暖又心疼。
对她说的那席矛头尖锐的话,并不想再作答,置若罔闻一般,伸出手去握住她套着臂钏的手腕,直接转移了话题:“过了数月的光景,这只臂钏这次竟还戴在你的手上。”
苏宁儿心里一颤,连忙将手缩回,也不想与他探讨这个话题,支支吾吾道:“昨、昨日郢王殿下捉了那些牙子回去,也不知可、可有审出什么结果来?”
“死了不少”,庆王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与你起争执那名人牙也死了。”
“死了?”,苏宁儿一脸诧异,本是随意挑个话题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没想到反而让客堂上的氛围越来越凝重。
“是,今日晨间的事情”,庆王细说道:“郢王刚从外面回京,对京都中的形势不太熟悉,想倚仗大理寺将此案断出个结果,岂不知如今朝中各部都混杂了不少北司衙门的爪牙。”
“原来殿下你早就知晓这些”,苏宁儿恍然大悟,木讷的看着他:“可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早些告诉郢王殿下,让他早作防范。”
庆王沉默下去。
客堂里静寂无声,苏宁儿连自己呼吸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楚。
过了一会儿,庆王忽然抬眼看了看她,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一娘对朝廷之事很关心?”
苏宁儿顿时无言。
“又或者说你果真是想为一些人打抱不平?”
苏宁儿听得又是一愣。
他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难道昨日郢王说那些话,这家伙也当真了?
平日里都觉着他是个冷冰冰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孤傲王爷,怎生熟知了以后,才发现他跟个醋坛子似的。
昨日才吃了赵元白的醋,今日又要将矛头指向新罗国的熙王殿下。
看来,在他心目中,自己的确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了。
前些日子,她看过庆王府送来的八字,这家伙今年已经二十又四了,足足比当下的自己长了七八岁,虽说还未正式成婚,可府中孺人藤妾不少,又养育了子女,怎生还在男女之事上面如此纠真,实在不可思议。
若是放在她那个时代,这个年龄倒没什么可说的,而古代二十来岁的男子都已熟得不能再熟了,按理说不该这般稚嫩才对。
再想想庆王的星座,那可是被现代人公认为疑心病最重的头号星座。
结合着自己对庆王这些时日的了解,他表现出的妒忌心与占有欲,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天蝎男。
若论前身与庆王的匹配度,巨蟹女和天蝎男,倒是很般配,可偏偏自己是位安安静静、喜欢天然式生活的金牛女,这两者从理论上来说是很矛盾的星座。
不过这个时代并不流行星座一说,而且她自己平日里虽说爱研究这方面的八卦趣事,但也并非是一个信奉星座的赤诚女子,不过是娱乐娱乐而已。
所以面对庆王这番质问,她并没有像昨日那样表现得太过激动,反而是语重心长的道:“奴家只是随意的问问,毕竟此事关乎国体,奴家也不想哪日稀里糊涂的就被人牙给拐卖了。”
庆王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毫无一丝瑕疵可言,也颇为认同。
他平生都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女子,对于这样的事情他绝对是不可能容忍的,信誓旦旦道:“此事本王自有计较,一娘无需担心,有本王在,本王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他说这话时语气、神态都表现的极为严肃认真,苏宁儿不由得生出些感动。
想到昨夜周氏讲的那番话,她不知为何心头一热,竟生出了跃跃欲试的念头,刻意矫揉造作的准备了一番,娇声娇气的道:
“嗯,奴家很害怕呢,才两日的功夫,大王就将奴家想成了朝三暮四的女子,奴家哪敢再奢望大王会一直庇护奴家,奴家早晚还是要成为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女。”
庆王从未见过她这样奶声奶气的腔调,当时就吓得打了个冷颤,犹豫着在她额间轻轻抚了抚,缓缓皱起了眉头:“苏一娘,你、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