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广愤愤的拍了拍桌子,厉声道:“四郎媳妇,你休要在我面前乱嚼舌根。”
陶芸淑见这傻公爹竟为那女子生了气,也忍不住责备起李瑟瑟来:“四嫂何必说这些,我父亲、母亲正为不能拿回管家对牌发愁,你说这些不是更让父亲来气嘛。”
“五郎媳妇呀,你也不必宽慰你父亲,他有今日都是自找的”,柳氏没好气的白了眼赵平广:“我看你就跟着三郎和你父亲一起纵着三郎媳妇吧,等到她有朝一日真的做出些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我看你这张老脸再往哪搁。”
李瑟瑟也赶紧赔礼道:“奴家本是觉得叔父亲近,所以才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不曾想叔父会生这么大的气,奴家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既然叔父听不进去,奴家也不敢再多说,这便回屋去了。”
说罢便要揖身告辞。
柳氏拉住李瑟瑟,满脸愧意的说:“四郎媳妇啊,你和他这个没见识的人计较做什么,你叔父向来就是这性子,听不进去忠言,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婶婶,你们院里的事情,我本不该多插嘴的”,李瑟瑟瞟了眼赵平广,再看着陶芸淑和柳氏,苦口婆心的道:“要说我们二房也不指着三郎,夫君和公爹在外置下的私产,朝廷的薪俸微薄,但也足够我们一家上下的营生了,即便今年投出的银钱都打了水漂,也无非是心疼一阵子罢了,算不得多大的事。”
这样说着,她又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一脸的春风得意:“家父如今位居南衙四相之一,只要对夫君稍稍提携,那我们二房便能扶摇直上,我并不忧心二房那边,只是替叔父、婶婶还有九娘你们叹息罢了。”
“你父亲?”,赵平广冷哼了声:“做京兆尹时就是油盐不进的人,如今做了宰相我还不信他能徇私枉法,硬将我那庸碌无为的兄长侄子扶上去不成。”
顿了顿,赵平广目光抬起,缓缓的看向李瑟瑟:“我听说令尊前些日子遇了刺,恐怕就是和他这不识时务的性子有关吧,谁不知现在朝中上下乃温国公执掌朝野,他却要去和北衙一党作对,往后还能高枕无忧?只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吧?”
“叔父你......”
“四嫂嫂别生气”,陶芸淑见李瑟瑟被他气得不轻,赶紧劝道:“令尊身居高位,免不得会与朝廷意见相左,有些居心叵测的人想要暗害李相也说不一定,谁不知朝中历来党派林立,保不准就是开罪了政敌,但此事绝非温国公所为,温国公历来和善仁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是温国公所为还能有何人?”
赵平广肃声道:“我听说李相遇刺的消息传开,整个京师都震动不安,最近百官都不敢上朝,每日进殿者不过寥寥数人,还不是害怕被神策军和北衙一党迫害。”
“父亲听谁胡说八道的?”
“好啦,五郎媳妇”,柳氏对几人的争论甚是无奈,也觉得无趣:“我们今日在这里说拿回管家对牌的事,你们怎么扯到朝堂里的事情了,还争得面红耳赤的。”
说着,她又瞪着眼狠狠拍了拍赵平广:“你这田舍汉也就能在家里和自己的儿媳们斗斗嘴,考个功名考了几十年存尺未进,朝堂里的事情你说得明白嘛,就在这里危言耸听,攀诬这个攀诬那个的,弄得大家都不愉快,有这闲心你还是多为三房想想吧。”
“我能做什么”,赵平广既委屈,又气愤:“你刚才也瞧见了,父亲都说了,往后我再敢去宁园,他要让宁丫头哄我出来,难道你真想看笑话呀。”
“那就这样任由着三郎和三郎媳妇如此肆意妄为了,你这些子女你还管不管了?”
柳氏气得满面通红,闷闷的坐到一旁,紧埋着头不再说话。
屋子里沉吟了许久,陶芸淑环顾着众人,试探道:“如若拿不回对牌,不如就分家了吧,只要三房的能够从这个家分出去,那其余各房必会争相效仿,今年投入到市面上的银钱可都是各房紧衣缩食凑下来的,要分家自然就会有争议,那生意必然就无法做下去了。”
“你......”
赵平广怒目圆睁:“五郎媳妇,你这样做不是要害我们赵家吗?”
“你这时候倒想着赵家了”,柳氏沉默了许久,听了陶芸淑和赵平广的话也感到愤愤不平,大声道:“老太公方才说出那些决绝的话,他为了袒护三郎和你那儿媳妇,都不顾及这个赵家了,你还去顾及这些做什么。”
陶芸淑又道:“父亲、母亲息怒,我也并非是想这个家散了,二老也知道,家父流放岭南,府中为了救家父性命,变卖家产才凑了一百万贯替他赎命,其余的家财也几乎都被我带入了赵家,我现在只能指着夫君和父亲了,怎么会害赵家呢。”
“为父自然知道你不会真的希望赵家散了”,赵平广也知道陶家如今的情况。
陶家现在就靠着她那庶出的几位兄长维持着市舶司那边瓷器行的生意,各地的产业卖的卖,送的送人,留下的几处差不多都划作了她自己的嫁妆,她确实是指望不上陶家了。
他蹙着眉,焦虑的道:“就是一旦分了家,那我们赵家从此可真就要败落了。”
“父亲能想到的,三郎和祖君自然也能想到”,陶芸淑宽松的笑了笑:
“奴家私下里问过各房的兄弟姊妹,他们也是同意各过各的,若不是几房的叔伯们拦着,他们早想从这个家分离出去,若是三房做了表率,其余各房必然也得争相效仿,这分家嘛,在家产的支配意见就会有分歧,有人不愿意将银钱再投入到生意上去也不是不可能,今年不少银钱都已经被三郎拿去扩建新市和茶园了,难道他此时能够拿得出钱来为各房分家?”
“倒也是”,柳氏听了陶芸淑这番话,十分认同,笑吟吟的道:“赵郎,我觉得五郎媳妇说得有道理呀,老太公平日里就会拿这些事来吓唬你,你若是不敢站出来,那就只能被这样一直压着了。”
“母亲说得有理”,陶芸淑沉稳的笑了笑:“此举不过是吓唬吓唬祖君和三郎而已,父亲不想分家,他们这个时候更不想分的,一旦父亲母亲拿回了管家的对牌,那这个府上就由不得他们了。”
“嗯,五郎媳妇说得有理”,赵平广紧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他们不在意,我又何必一直屈身迁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