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被苏宁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完全给怔住了,木讷的僵在那里许久,才有亲卫敢凑上前来,在他耳边小声道:“殿下,这位苏家小娘子,未免也太放肆了些,竟、竟然.......”
庆王冷冷的瞥了眼那亲卫,吓得他立刻闭了嘴,不敢再把话说下去。
沁儿、霜儿连同那马夫也是诚惶诚恐,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上,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庆王压着步子缓缓走到沁儿、霜儿跟前,想了想,犹豫着道:“你们家苏一娘最近......”
话到此处,他又忽然顿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沁儿向来胆大些,一颗小脑袋紧紧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答道:“回殿下,我们家一娘,我们家一娘近来有些、有些.......”
吞吞吐吐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庆王弯下身去,又恢复了原来的面容,耐心的将两名奴婢搀扶起来,温声细语的叮嘱道:“快些回府吧,回到府上不要提及今日之事。”
沁儿、霜儿还有那马夫惶恐着站起身来,看着庆王既严肃又带了些笑意的脸庞,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便匆匆忙忙的去追赶苏宁儿。
仍凭着人影消散,庆王的思绪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
明明已经说服自己不再去计较往日之事,可最近听了些流言蜚语,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又变得这般妒忌起来。
自己好歹还是有着亲王的尊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何必要去同一个卑微的商户计较。
......
苏宁儿回到苏府,恰巧在院子里撞见苏凝香与苏阙两人。
苏阙才唤了声“长姐”,就发现苏宁儿已没了人影。
苏凝香纳闷不已,与他面面相觑着,没好气的感叹道:“她今日又是发了什么羊癫疯,这样失态?”
想了想,她又看向苏阙,质问道:“方才听院里的部曲说,长姐是去大业坊那边买马了?”
“哦,好像是呢”,苏阙淡淡的答道。
“马不也买回来了,干嘛这般丧着脸,给谁看呢”,苏凝香撇了撇嘴:“莫不是在骡马市场里面遭人非礼了?”
来回环顾着四周,她又突然发问道:“咦,她院里那两个奴婢呢,不是一直贴身跟在她身边的,怎么没见一起回来?”
一连番的质问,把苏阙都弄迷糊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两人胡乱的猜测着,便见沁儿、霜儿和那马夫风尘仆仆的追了进来。
苏凝香连忙冲上前去,将几人拦了下来,厉声道:“你们去大业坊发生了何事,为何我长姐回来这般气恼?”
沁儿、霜儿不假思索,动作整齐的摇了摇头:“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未发生任何事情?”,苏凝香紧眯着双眼,狠狠的瞪了两名丫头一眼:“没事,你们这么急急忙忙的作甚?”
沁儿、霜儿面面相觑着,一下也不知道如何答她,顿时语塞。
“快说,不说我今日便将你们打死在这院子里。”
沁儿、霜儿吓得不轻,“扑通”一声就瘫软着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却是倔强的答道:“凝香小娘子,我家一娘真没什么事情可以瞒着您的。”
苏凝香知道从这两个奴婢口中问不出实话,又望向那受惊的马夫,阴邪的笑了笑:“你这贱奴,不想与她们一样被奴家杖毙在院子里吧?”
马夫双腿一软,扑倒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赶忙答道:“是、是、是在骡马市场里遇见了庆王。”
“庆王?”,苏凝香踌躇着,笑意更浓,一边来回地踱着步子,一边用指尖轻轻抚摸着下巴。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弯下身去,欣喜的问道:“可是我那长姐惹怒了庆王?”
“这个,贱奴实在不知”,马夫答道。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呀?”
苏凝香眼神锐利的扫视着三人,威严赫赫的,那马夫哪敢隐瞒。
今日才撞见牙子将奴隶打得奄奄一息,他可不想步人后尘。
横竖这个府上,还是二房掌着家。
咬了咬牙,他又如实答道:“贱奴确实不知,只是跟在庆王与一娘身后一路,想是发生了些口舌之争,隐约听到一娘责骂庆王,之后就见一娘急匆匆的走了。”
沁儿、霜儿惧怕苏凝香,也不敢阻止,眼睁睁看着这厮将事情说了个透彻。
“责骂庆王?”
苏凝香直起身来得意的笑了笑,目视着苏阙,幸灾乐祸道:“哼,长姐好大的胆子,连庆王也敢责骂,不过商贾人家女子,还是伯父的遗腹女,高攀庆王府的门庭,本就自不量力,还敢如此狂妄,这次非要阿娘扒了她的皮。”
她欣喜若狂得就像是家中出了天大的喜事一样,兴匆匆的拉着苏阙就要往内院里面行去。
苏阙纳闷的问道:“二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长姐与庆王起了争执,我们应该先过去宽慰长姐才是。”
“宽慰?”,苏凝香怒瞪着双眼:“她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就等着阿娘好好责骂她吧,整日里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亏我阿娘这些日子低声下气的都快将她捧成了天上的星星,实在是不知好歹。”
苏阙被她拽着,也不知她今日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竟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
苏宁儿回到厢房里,由于气性太大,没忍住,带出了一连窜的响动。
屋子中没有炉火取暖,虽说四处遮的严严实实的,但还是有些寒冷。
听到这边的动静,齐氏领着庆春连忙奔了过来。
看着她脸色不大好,齐氏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边吩咐庆春去生火,一边走到她身边暖声关切道:“宁儿今日是怎么了,谁惹得你如此不快?”
苏宁儿努着嘴浅浅的摇了摇头,双手才搭到齐氏手中,便听见她发出一声尖叫:“呀,宁儿你手又在何处受了伤,可是马市里那些畜生伤着了你?”
苏宁儿苦闷的笑道:“不过是不小心被剐蹭到了,阿娘不必担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呀”,齐氏思忖着点了点头,仍是心神不宁的打量着她:“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应该玩的愉快些,怎能这样扫兴而归。”
苏宁儿也不知道如何与她去说今日发生的事情,在庆王面前失了礼数,她如今也觉得庆王并非是大度之人,免不得他日要来府上兴师问罪的。
齐氏心细如发,不容她分说,看着她手心上缠绕的布帕,就发现了些端倪,惴惴不安的问道:“宁儿,你今日可是遇上了什么人,为何将男人的帕子带了回来?”
苏宁儿沉默不语。
“可是遇见了庆王?”
苏宁儿见她不断逼问自己,只得咬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齐氏一猜便是这么回事,自己的女儿自己是清楚的,即便是再喜欢胡闹,也不至于这般轻浮。
瞧着她情绪如此低靡,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与庆王殿下闹了不愉快?”
苏宁儿更加委屈,心中的酸楚一阵一阵往上涌。
母女二人踌躇着,厢房外面开始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仅是眨眼间的功夫,那声音就已到了门边。
苏宁儿立刻意识到,只怕是周氏又得到消息,兴师问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