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苏府,苏宁儿先去见过齐氏,之后领着沁儿、霜儿回了自己的闺房。
趁着两个丫头去温热水的空隙,想着苏凝香说过的那番话,又回想着今日的所有事情,她愈发的心神不宁起来。
或许是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殊遇,再加上心里有过创伤,对于太过浓烈的爱意她反倒会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十分不习惯。
虽然靠着诗会她现在已然有了几分薄名,可还是不喜欢在风口浪尖上讨生活。
说来也真是可笑,前身因为赵元白一直与陶芸淑不睦,如今自己又因为一个庆王惹上了卫茹姬。
今日之后,自己恐怕更是要成为众矢之。
高处不胜寒,这个道理她自是懂得的。
然而,她也没有退避的理由:一来,自己在婚事上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再则,庆王提亲的对象总归也是她,并非那卫国公府的卫茹姬。
自己还不至于懦弱到这般境地,就因为有人喜欢自己未来的夫婿,自己就要退让,天底下怕是没这样的道理。
沁儿、霜儿打来了热水,替她净洗了身子,换了亵衣,想着天已凉了下来,又与她添了件厚些的衫子在身上。
眼看着时间尚早,两个丫头便坐在床边与她聊起了八卦。
霜儿一边替她整理着换下的衣衫,一边分说道:“今日婉娘将陶九娘戏弄得真是叫人好生欢喜,一娘忙着蹴球,怕是没闲暇去顾这些,奴婢可是全瞧见了,听说一娘拿了魁首,气得连红娘赠的铜镜都没拿,直接出了驸马府。”
苏宁儿靠在床边,慢悠悠的捋着垂下的发丝,对于陶芸淑的事情倒也没多大的兴致。
横竖自己往后与她也不会再有多大的交集,她若是喜欢赵元白,且由着她去折腾,碍不着自己什么事。
至于坠马的事情,她也不想再去计较,今日陶芸淑将因果说的那般自然,她那时马技本来也生疏,怨不得别人。
沁儿见她无动于衷,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也赶紧说道:“奴婢回府时,也看见了卫国公府的十一娘,奴婢见她骑在马上不时打量庆王府这边的车驾,好像很不甘心的样子。”
“管她作甚,她那是自己作践自己,放着步击头筹不争,非要来抢这白打的魁首,白白让凝香小娘子捡了便宜,难道她不知道这边有叶家二娘这个硬骨头”,霜儿不满的抱怨着。
“倒也是”,沁儿点着头。
“没想到庆王待一娘也如此体贴暖心”,霜儿笑着看向苏宁儿:“奴婢以前一直以为只有赵家郎君才会待一娘这般用心,看来奴婢实在是蠢笨了些。”
苏宁儿听两个小丫头唠叨不止,没好气的苦笑了声:“那阿霜更喜欢庆王还是赵三郎呢?”
“嗯......”
霜儿撅着嘴冥思苦想起来。
“死霜儿,你苦想这些干什么,只要一娘自己喜欢就好了”,沁儿没想到她竟思考的如此认真,气愤的直接将她思绪打断。
“呵呵。”
苏宁儿娇滴滴的笑了起来。
若是身边没这样两个丫头,她恐怕不知道日子过得会有多无聊。
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聒噪了些,但总归也能给自己带来不少乐趣。
沁儿瞧她笑得如此欢快,此刻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坏笑着问道:“一娘,奴婢今日见庆王送臂钏时,与一娘你叙了会儿话,奴婢隐约听到庆王说这几日会遣人来府上复亲,这是真的吗?”
“死丫头,你竟敢偷听我与庆王说话”,苏宁儿扯住她的衣角,就是一顿臭骂。
沁儿嬉笑着连忙往后退,小脸红扑扑的狡辩道:“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啦,不过,一娘你快告诉奴婢与霜儿嘛,让婢子们先与一娘高兴高兴。”
“哦”,苏宁儿低下头去,看了眼腕上的那白玉臂钏,疑惑着道:“阿霜、阿沁,你们两说说,庆王为何不直接遣人来府上谈复亲的事情,却要先开这样一场球会。”
“这还不简单”,霜儿抢着答道:“与波斯商队这场球赛本就是不可避免的,想必庆王是觉着上次退了与一娘的亲事,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先试探试探一娘的心意,避免尴尬嘛。”
“对呀,对呀,否则庆王何必要拿这白玉臂钏做彩头,又让叶家二娘故意输给一娘呢。”
这两个丫头一人一句话,倒是点拨了苏宁儿,使得她瞬间恍然大悟过来。
只是听沁儿说叶家二娘故意输给了自己,她略微有些失落:“阿沁,你也看出叶家二娘是故意的了哈?”
“哈哈”,沁儿生硬的笑了笑:“奴婢见过二娘的身手,那卫十一娘何其强悍,二娘也就三两下的功夫就将她踢出了局,耿少府家的小娘子更是非比寻常,也让叶家二娘挫败了下去,可她在一娘你面前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要赢的打算,一个平球都没踢过,这哪里像是要与一娘争抢魁首的姿态。”
“庆王也是多虑了”,霜儿紧着嘴唇,愤愤道:“今日一娘的三截解数高空球与叶家二娘悬殊甚巨,叶家二娘就算是真用了心,也不见得可以胜过一娘。”
苏宁儿听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倒也没去计较这些,叶二娘存了敷衍的态度,自己同样没有用尽全力,若是真要较真一场,未尝不能与她一较高下。
更何况她已经踢出了满筹,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已经十分满足了。
与两个小丫头叙了会话,她也少了些心结,心里已然舒坦了许多。
甚至,此刻的她开始觉得亲事议定前,和庆王有过这次短暂的相见,还是有必要的。
至少亲口听他说了不再去计较以往的事情,自己可以少了许多的惶恐。
而且她还知道,庆王身边有卫茹姬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
捋清楚了一些人物关系,往后便不会像之前那样被陶芸淑这样有心计的人玩弄了,还全然不能察觉。
这个年代毕竟不如现代社会那般方便,没有便宜快捷的通讯设备,很多的误会一旦产生,化解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虽说这里的风气比起许多朝代要开化许多,但女人的地位与男子们比起来总归还是悬殊了许多,即便自己有许多的话想与庆王说清楚,可要见上他一面也是很难的。
她不希望庆王是带着埋怨又或者是别的目的将自己娶进门的。
屏退了沁儿、霜儿,苏宁儿安静的躺倒在床上。
帛枕边,安置着霜儿刚刚替换的香囊,里面的香料也是刚从胡商手中换来的。
疲累了一日,那新鲜的香气扑进鼻中,让人倍感舒适。
这漆黑的夜里,她那对透亮的眸子不停打着转,倒是很轻松自在,脑海里忽然间像是突然有了一股新的认知。
她仿佛觉得自己不再孤独,思想也不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好像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这种力量说来有些莫名其妙,以前许多不在意的东西她现在都有了些期待感。。
她好像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