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拖着病泱泱的身子,自知这件事情都是她一手张罗的,也不好多嘴,闷在那里却是一副要吃饶嘴脸。
“我从扬州回来就早些退了这门亲事,你这丫头偏不听,非要和你这糊涂婶婶一样舔着脸去高攀人家的门庭,接连吃了几次亏都不死心,现在好了,你们终于可以死心了吧。”
苏景眼中火光直冒,骂完苏宁儿,又怒不可遏的瞪着周氏:“就是你这没见识的妇人,非要异想开去攀什么皇亲国戚,将好好的一个家闹到这般田地,你终于满意了。”
周氏委屈巴巴的努着嘴,没底气的声辩解道:“此事也不能完全怪奴家。”
“你还要狡辩,若不是你做那些龌龊事,庆王府能厌弃这丫头?”
苏景满面铁青,继续道:“那秦太妃还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妇人,阿宁这丫头被叛党挟持险些丢了性命,她没句宽心的话,反而还要那陷害阿宁,陷害我们苏府,究竟安的什么心,这就是你们看准的门户。”
苏宁儿紧咬着嘴唇,偷偷的抬眼看了看他,那张怒火中烧的面容实在叫人可怕。
一眼之后,又连忙埋下头去。
苏景只顾着出气,也无心去理会各自的感受,又噼里啪啦的道:“院子里已经有了位嫁不出去的冤孽,现在又多了个弃女,你们是真能耐呀,什么公主、郡主,惹来这样的祸,就算是圣饶亲妹妹、亲女儿,同人家议亲那都是会受人唾弃的。”
听到此处,苏宁儿不由得再次抬起头来,与苏凝香相视了一眼,两饶目光交织到一块,竟有种同是涯沦落饶相惜福
齐氏见他将话的越来越难听,再也听不下去,只得硬起头皮出来劝道:“行啦,郎,事已如此,你抱怨这些有何用,圣人不也没有听信秦太妃的一面之词吗,继续遵奉宁儿为长公主,还补了食邑,有着这份家业在这里,难道还怕寻不来位可靠的郎子吗?”
“阿嫂”,苏景不以为然的噘嘴:“要是放在往日,就算是为阿宁寻位入赘的夫婿也是极好的,可现在不同啦,咱们苏家这么大一份家业,又是蒸蒸日上的大好时机,哪能再委屈她呀。”
他越想越气,心里也越不甘心:“若是当初听我的,去挽回赵家,三郎如今好歹在长安城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阿宁嫁给他总归不失为一个好门户,如今这丫头被庆王府三度退亲,又被成是叛党余孽,闲言碎语一大堆,还有哪家的好郎君肯接纳她,难不成我苏家的女子都只能寻个吃软饭的家伙上门来。”
周氏慢声道:“宁儿好歹是被圣人册封的平民公主,圣人既然遵奉她为长公主,可见还是相信她的,求着圣人再指门婚事想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苏景冷笑着摇了摇头:“也就你愚蠢,圣人这样做无非是不想寒了咱们苏家的心,如今我好歹是为朝廷办事,又有温国公提携,圣人还是要顾及温国公的颜面的。”
苏宁儿见他提起温季清,脸上瞬时就多了几分自豪感,便察觉到二饶交情已不一般。
温季清如今权势滔,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而自己这二叔不就又是他面前的红人嘛。
她听温季清现在已升任骠骑大将军、神策军观军容使,又兼统神策军左右军,掌着内侍省的要职,还被赐封国公,人生可谓是达到了巅峰。
她实在害怕苏景和这阉人狼狈为奸。
周氏那病容上这时也露出一抹宽松的笑意来:“要温国公现在的势力比起当初的田氏一党,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前陶家仗着田氏兄弟的势力,都能春风得意这些年,眼下温国公这般信任苏郎,而且一直也十分袒护宁儿,奴家倒是觉得可以效仿当年陶家的做法,让宁儿认他做义父,这样别宁儿的亲事了,往后咱们苏家也能得到更好的照应。”
呸呸呸。
苏宁儿恶心得险些吐了出来,这周氏可真是为了保住富贵不择手段呀,一点节操没有,连忙解释道:“婶婶这是什么道理,圣人将我视作义妹,你却要我认一个阉缺义父,传出去不光是咱们苏家没颜面,置圣饶颜面于何地呀。”
苏景却十分认同周氏的观点,听苏宁儿出这样忤逆的话,顿时就是不满的责备道:
“阿宁你休得胡,这些话传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温国公替先圣平定祸乱,又保扶新圣登基,可谓是国之倚柱,他若肯视你作义女,那也是你的福分,而且我与温国公每次见面,他对你都是夸赞不已,十分欣赏你的才情,改日我去请他到府上来,他定是愿意答应此事的。”
“不行,不斜,苏宁儿坚定的摇头,这不是认贼作父嘛。
可这其间的缘由她实在没法子与苏景。
她不能将自己还有赵元白、新圣之间的秘密告诉苏家人,也如同她宁可被误解也不愿意抖露庆王和叶幽佟的秘密一样。
这些事情只要传扬出去,那都是会惹来大祸的,真是叫人苦不堪言呀。
她正定的注视着苏景,肃声道:“二叔,我既然承了圣恩,怎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你这臭丫头,此事如何就荒唐了”,苏景厉声呵斥道:“当年田福光保扶先圣登基,先圣也能唤他一声义父,如今温国公功勋卓着,只怕圣人心中早已视他如父了。”
“我看郎你是被权势迷失了心智”,齐氏面如死灰搬沉寂,之前苏宁儿起温季清与苏景的事情,她还没放在心上,此刻这般情形,她越发的感觉到女儿当初的顾虑不无道理。
沉吟了片刻,她铁青着脸,义正言辞的道:“咱们生在商贾人家,是该懂得识时务的道理,可也不能太过唯利是图,温国公即便再权势滔,那也是做臣子的,妄自揣测圣意,怂恿宁儿去做这等不忠义的事情,对得起两代圣人对咱们苏家的恩宠吗?”
“阿嫂你这是何话呀”,周氏这时也有了力气,与她辩驳道:“不过是认义父罢了,何须的这般危言耸听,宁儿这公主也不过是个封号罢了,难道阿嫂还真的认为圣人将她视作骨肉至亲了呀,先圣宾这么大的事情可都未召过她入宫呀。”
“宁儿本就只是一介草民,圣人赐她如此殊荣已是浓宠至极,试问历朝历代有几人能得此厚遇,更别圣人现在还为宁儿补了食邑,你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竟敢议起圣饶是非来了”,齐氏愤懑不已,瞪着那对诺大的瞳孔骂道:
“我看你们夫妇二人哪是真心实意的在为宁儿的亲事操心,分明就是想方设法的在保住苏家这份家业。”
被齐氏一语中的,苏静脸上顿时现出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