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白过来,除了因为他父亲的事情来赔礼道歉,还带来了秀娘和她母亲的消息。
这家伙倒是动作麻利,不过短短几日,就将秀娘一家三口所住的小院子重新翻修了一遍,该添置的也一样不差的为她们置办好了,这让苏宁儿心里好受了许多。
那日去崇化坊里看到秀娘一家住在那样简陋的屋子里,生怕近来会下大雨,让她们住不安稳,如今房屋修葺好,又有波斯商队的人照料着,她想暂时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这段日子,她一直担心的事情,便是圣人和秀娘一家的安危,眼下诸事顺遂,倒也算是岁月静好了,接下来便踏踏实实的准备成亲。
说起来倒也挺邪乎,她现在总想着可以多见到赵元白,就感觉意识被人支配了一样,老是觉得有许多的话要同他说。
其实苏家的家风并不算有多严谨,再加上她们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到大的,苏景和齐氏更懒得去管她们私会的事情。
但让苏宁儿感到纳闷的是,这愣头青近来忽然变得矜持了起来,并不随意到府上来。
苏宁儿一边收拾着要带到赵府的东西,一边盘算着迎娶的日子。
眼看着吉日将近,到得成婚的前一日,苏宁儿忽然收到一封秘密信函,信函中并没有任何的文字内容,仅是绘着一幅画,画上画着一座院子,院中有三个人,两名长发飘飘的女子和一位幼童。
苏宁儿瞧着那院子十分熟悉,立时想到了秀娘,心中随即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送信的人将信函交到苏宁儿手中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究竟是何人所递她根本无从得知。
但她料想并非是温季清所为,如果是温季清察觉到了此事,他只可能将秀娘一家赶尽杀绝,又何必来这么一出。
她有些担心,叫了尹琇,套了马车,主仆两人径直朝着崇化坊那边行去。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本该热闹的崇化坊里却是异常的安静,阴森森的备显诡异。
苏宁儿心砰砰直跳,不觉生出了些警惕。
尹琇似乎也察觉到了些异常,渐渐的减缓了马速。
苏宁儿掀开车帘的一角,四处探了探,惴惴不安的轻声问道:“尹琇,快到了吗?”
尹琇目光呆滞的目视着前方一座陈旧的小院,冷静的回道:“一娘,已经到了,可这院子院门紧闭,奴婢瞧着有些不对劲,一娘先在此稍后,奴婢进去探探虚实。”
苏宁儿皱了皱眉,小声叮咛道:“你要小心些。”
从车帘的缝隙中看着尹琇跃下马车,轻手轻脚的走到院墙边上,一个纵身便翻了过去,这才轻轻的吁了口气。
得亏是有着尹琇一道过来,否则自己定是要被这压抑的气氛给吓死。
只是让她感到纳闷的是,这崇化坊里怎么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竟连一个活人都瞧不见。
她听赵元白说这坊中住着不少波斯商队的商人,还有邪月圣女派来的护卫,可为何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正犹疑着,忽然身边的帘子闪过一道亮光,她还未完全看得斟酌,只觉胸口一阵气闷,压在喉头的一声惊呼都未叫出来,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脑子嗡嗡作响,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似的难受。
放眼四周,却是到了一处宅子里面。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支火烛在不远处的烛台上慢悠悠的燃烧着,散发出昏暗的亮光。
“有人吗?”
她咕噜着双眼,颤颤巍巍的问道。
“是何方神圣将我带来这里,烦请露个面。”
一个人呢喃了许久,终于听到一声“咯吱”的推门声,不多时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而这人看着甚是眼熟,定眼瞧去,不是别人正是陶定乾。
苏宁儿眯了眯眼,故作沉稳的道:“原来是陶家伯父,不知陶伯父将奴家带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陶定乾慢调不吝的走到她跟前,阴笑着道:“侄女呀,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苏宁儿心里有着许多的疑问,也不知这厮是如何得知秀娘一家下落的,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从崇化坊里带出来的,只怕这时尹琇发现自己不见了,已经急坏了。
她抬眼看了看陶定乾,缓缓说道:“陶伯父这是何意呀,莫非是知道奴家明日成亲,特意将奴家叫到此处单独给奴家道喜吗?”
“哼,道喜”,陶定乾似笑非笑,眼中迸射出一股莫名的酸意:“侄女呀,陶某对你本无恶意,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搭错了这桩姻缘,陶某断然是不能看着你与赵家那位成亲的。”
“哦,呵,原来是因为此事”,苏宁儿仍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问道:“我倒有些纳闷了,陶伯父是如何进入崇化坊的,又如何将奴家带到此处的?”
“这有何难”,陶定乾眼中更显阴森,笑了笑:“陶某在这长安城里好歹也是有些名望的人,虽说算不得权势滔天,可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用心倒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想来侄女也有些耳闻,以前北衙中的田虞侯可是做人牙买卖的,能将良人贩卖到全国各地,自然是要有些实力的,田虞侯虽然已经过世,可他留下的这些暗桩、牙子总归还是要有条活路,陶某向来心善,不忍看着他们丢了饭碗,只好接管了他们,这些人呀都是些亡命之徒,只要许以重利,他们便能豁出命去替你办事,可比军中的那些士卒有用多了,呵呵。”
听他这样一说,苏宁儿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以前熙王整个商队为何会从沿海一带被贩卖到长安城来,只怕牙行背后的势力十分强大。
尹琇的实力,她已经见识过了,能够胜过尹琇,那些波斯商队的打手恐怕也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担心起秀娘一家的安危来,忐忑道:“陶伯父想要阻止奴家与三郎成亲,倒也无需这般煞费苦心,那郑国公家小可是得了圣人赦免的,陶伯父难道想要违抗圣命?”
“陶某自然不会做糊涂事”,陶定乾淡漠的笑道:“再说侄女你身边那小侍女身手十分敏捷,竟然将郑国公家小给救走了,倒是我疏忽了。”
苏宁儿听到秀娘一家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眼下只得想着如何脱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