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儿看着苏景那难为情的样子,心里虽然好奇,但也能猜到个大概。
浪翟既然做了苏家的郎子,那自然是要和她那堂妹苏凝香成亲,苏家也就她们两个女儿,总不至于和这乳臭未干的苏阙搞断袖之情。
实际上这件事情大可不必为难,她既做了赵元白的妻子,又怎会存着三心二意的念头。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苏凝香可是死活不肯让浪翟进门的,如今怎生又愿意了。
她舒展着笑意,细声说道:“二叔不用忌讳,我与浪家哥哥当初的亲事你与婶婶本就没同意过,如今他愿与阿妹结百年之好,倒是可喜可贺,你们何必表现得这么为难?”
“嗨,有你那聪明的婶婶在,大郎那憨厚性子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浪十三背着头突然转过身来插了句嘴。
苏宁儿一听到周氏,立刻想起这妇人当初对自己和庆王,还有她当初是如何嫁入苏家的旧事来。
她立刻变得有些不悦,顾视着几人质问道:“二叔,十三叔,你们莫不是逼迫浪家哥哥了?”
浪十三连忙摆手:“这事跟我没任何关系呀,阿宁,你可别看我。”
苏景沉吟了会,浅叹道:“阿宁呀,这也不算是逼迫,阿香愿意,大郎这孩子出身低微,想在长安城里立足本也不易,如今入了我苏家的门,守着这么大一份家业,难不成还能亏待了他,再说你前阵子和大郎传出的那些闲言碎语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影响了你和元白的夫妻和睦我这做叔父的也心有不安呀。”
苏宁儿思索着点了点头,如果他们是你情我愿的也的确是件好事。
苏凝香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今能有位肯与她相守的夫君还谈什么愿意不愿意。
不等众人深思,苏景突然又将话转了回去:“好啦,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黄皮纸来,继续说道:
“兄长啊,现在咱们苏家的家业是蒸蒸日上,你呀跟着大哥走南闯北了那些年功不可没,前些日子光德坊里空出了一座宅子,虽说算不得多别致,倒也不错,我将它买了下来,等着你认祖归宗之后,就搬过去住吧,我拨些银钱,你自己修葺修葺,若是愿意再续几房妾室,也算是安顿下来了。”
浪十三犹豫着不肯答应。
苏宁儿也不知道他还在顾忌什么,苏景这般诚意请他,难不成还要人家跪下来求他不成。
“六娘如今身子时好时坏的,家里的事情她虽然无心理会,但对于兄长的事情她也表了态度,只要兄长肯摈弃往日那些恶习,她也不会再计较什么,你就放心的搬回去,苏家属于你的那一份我们定是一样不少的给你。”
苏宁儿静静的注视着浪十三,这家伙却还绷着脸。
她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唤了声:“十三叔。”
浪十三一连倒了好几杯酒猛灌下肚,突然嚎啕大哭着冲出了屋子。
苏宁儿和苏景看得一脸懵,旁边的沁儿、霜儿也捂嘴笑得泪花直流。
恰在这时,赵元白从外面悠闲的走了进来,撞见浪十三哭得撕心裂肺的,以为又是在苏宁儿这里受了委屈,连忙走进来盘问道:“夫人,十三叔这是怎么啦?”
当看到苏景父子的身影,他那错愕的面容上又立刻恢复了平静,冷声示意道:“苏议郎和阿阙也在呀。”
苏宁儿笑着起身去迎赵元白过来:“夫君,叔父和阿阙是过来送今年的红利的。”
随后,又赶紧补了句:“叔父在光德坊替十三叔置办了宅子,特意过来接十三叔回府的。”
“哦”,赵元白淡漠的点了点头。
苏景目视着赵元白坐下,有些不自在的问道:“三郎啊,老太公的身子可健朗了些?”
“嗯。”
赵元白苦着脸又点头。
“扬州过来的那位”,苏景顿住,迟疑着道:“哦,你母亲,你们相处得?”
“甚好”,赵元白仍是很冷漠。
苏景看了看苏宁儿,也不再与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道:“元白呀,你十三叔在府上叨扰这么久,我感激你如此宽待他,可阿宁这丫头你是知道的,生来就孤苦,当初我将她许给你,我也是希望能够让她在赵府过得安稳,令尊令堂的性子我还是了解几分的,你可不能让她在府上受了委屈。”
“就不劳议郎费心了,我的夫人我定会好生疼爱的,绝不会让她在贵府那样过得憋屈不自在。”
赵元白这话虽是维护苏宁儿,可她听着甚是逆耳。
苏景这人要说,凡事自然是有些私心的,但作为一个叔父能对侄女这样其实也已经不错了。
苏宁儿心里清楚,他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得越来越慈爱,无外乎是因为圣人和温季清这层关系,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谁又不夹杂着几分私心呢。
更何况,他这些年对齐氏,对自己,所付出的真情还是不少的。
“三郎。”
她轻轻的扯了扯赵元白的衣角,却被苏景察觉到。
苏景缓缓站起身来,笑着道:“阿宁,不打紧,只要你与元白过得好,叔父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他便要告辞:“哦,大郎和阿香的事情你不要责怪你婶婶。”
苏宁儿抿着唇角浅笑道:“二叔多心了,二叔和阿阙宽心吧,我会劝十三叔早日回府的。”
“嗯,过几日我安排好认祖仪程,让大郎亲自过来接他。”
“好”,苏宁儿看着苏景父子要离去,突然想到了温季清,又忍不住问道:“二叔,你与温,哦,温国公近来可好呀?”
“你温伯父虽然鲜少来赵府走动,可我每次过去拜见,他都常常念叨着你”,苏景笑意盈盈,提到温季清倍感亲切:
“托阿宁你的福呀,你温伯父为了省去我们转运丝绸、瓷器中途的麻烦,特意向圣人讨了旨意,现在我们的丝绸、瓷器运往市舶司,都是由市舶司的官船运送,神策军亲自押运,途中连盘查都给省了。”
苏宁儿缓缓的点头应了声,目送着父子二人走远,心里渐渐陷入了沉思。
温伯父?
官船运送,神策军亲自押运?
温季清究竟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