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院墙之上已陆陆续续冒出两颗圆圆的头顶出来。
阿刁眼疾手快,冲着那探出的头颅狠狠一杆敲了下去,口里大声喊着:“你别上来呀,你过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苏宁儿听他说话的语气有些颤抖,知道这奴仆也是强撑出来的镇定,瞧着另一边渐渐现出的人影,鼓足勇气抬起竹竿猛地敲了上去。
哀嚎的声音接连在院子里响起。
外面的苏凝香已有些恼怒,怒气匆匆道:“阿姐,你莫非是要置府中上下人等性命于不顾,置大伯母的安危于不顾?”
苏宁儿听她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心里自是来气:
这小祖宗若是为着整个府上考虑,就不该让府上部曲放弃抵抗;若是她还有一丝良知,就不该将祸水引到棠华院这边来。
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这小祖宗也做得出来,得亏是苏宁儿早已了解她的秉性。
所以,此时她也没了顾虑,毫不客气的道:“外面的各位好汉,棠华院里就只剩下我们一对孤女寡母,平日里吃穿用度皆是靠着主家的施舍过活,你们若是来此取财实在是打错了算盘,倒是你们身边那位小娘子,她是主母嫡女,你们若是想要钱财只管拿了她向主母讨要。”
苏凝香顿感愕然,支支吾吾着:“你们,你们别听她瞎说,你们不是来取她性命的嘛,奴家已将你们带了过来,你们不费吹灰之力既得了钱财,又不辱使命,还不快些动手。”
苏宁儿听着倍感诧异,厉声斥责道:“我本以为二妹妹出此下策是无奈之举,竟没想到你早就算计好了要来对我与阿娘不利,妹妹可真是苏家的好女儿,竟对骨肉至亲痛下杀手。”
“阿姐,你可别怪阿妹心狠,这并非是阿妹的意思,全因你自己作恶多端,得罪了贵人,才引来杀身之祸。”
“得罪了贵人?”,苏宁儿脑子里立时陷入一片空白。
待得缓过神来时,却听见苏凝香理直气壮的同那群匪寇吆喝道:“你们还不快快动手。”
随后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隔着一道院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苏凝香痛得惨呼了声,旁边侍女连忙维护道:“你们不许伤害我家二娘。”
“啪。”
又是一记重重的巴掌声传来。
“聒噪,多舌。”
外面这时骤然响起一阵粗狂的男子声音:“请问里面的可是苏一娘?”
苏宁儿顿感错愕,彷徨着道:“正是奴家。”
“既然小娘子已得知了我等的来意,便快些开门吧,免得我等动粗。”
“朗朗乾坤,堂堂京都之中,你们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敢如此胆大妄为?”
苏宁儿心里的恐惧更甚,但她此刻心里唯一装着的念头便是多撑一秒是一秒,只盼着官府的人早些前来搭救。
那群匪寇更加有恃无恐,气焰嚣张道:“不过一个小小的长安城,即便是圣人亲至又能奈我等如何,小娘子无需多做口舌之争,今日你是插翅难逃了。”
等着这话说完,那院外的匪寇们这时也开始纷纷想着法子准备强攻进来,一时间撞门声,翻越院墙的攀爬声,不绝于耳。
眼见着这最后一道防线就要被突破,阿刁急得手足乱颤,惊慌失措的道:“一娘,你与阿沁赶紧离开,阿奴在此将他们拖延住。”
苏宁儿那对雪亮的眸子里,不觉暖意荡漾。
这外院的奴仆可都是惧怕着二房那对母女的,即便是有怜惜她与齐氏的,也不敢表现在明面上,唯有这阿刁是天不怕地不怕,一直都尽力护着她们母女。
苏宁儿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说阿刁只是个奴仆,可在她眼里,这小家伙肯舍得出命来保护自己,自己也决计不会舍弃他。
她目视着阿刁,语气坚定道:“外面匪徒众多,你一个人如何应付的过来,唯有我们齐心协力方能撑个一时半刻。”
这话说完,她又同一旁的沁儿吩咐道:“阿沁,你腿脚不灵便,待会儿若是匪徒杀将进来,你便躲在我身后。”
沁儿虽然惧怕,可跟随在苏宁儿身边,受她的渲染,一时也变得勇敢了不少,趾高气扬的答道:“一娘无须担心奴婢,奴婢就算是死也要挡在一娘前头的。”
“臭丫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岂能轻易言谈生死。”
她尽量将话说的云淡风轻些,不想再去增添大家心中的负担。
可院外人多势众,撞门的声音此起披伏,一阵一阵的传来,直叫人心里胆寒。
眼见着院门就要被撞开,那院墙上又冒出几颗头来,火光映照下,已有几人的半截身子都已曝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苏宁儿紧咬住牙关,举起手里的竹竿奋力向那即将攀越过来的贼人挥了下去。
那冒出半截身子的贼人正要拔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竿子狠狠劈在扶墙的手背上,痛的惊呼一声直接又掉了下去。
沁儿、阿刁也瞧准目标,将攀爬过来的几名匪徒给击退了回去。
主仆三人一连斥退了五六个试图翻越过来的匪寇,只是这夜色昏暗,难以顾及到每一处位置,冷不防的还是有人从别的位置爬了过来。
那贼人手里握着柄亮堂堂的大刀,目光阴森诡异的注视着几人。
阿刁握起竹竿使劲吃奶的力气向那贼人挥去,没想到竟直接被他刀锋折成两半。
苏宁儿与沁儿几乎同时露出讶异的神情,紧拽着竹竿,两人彼此顾盼了一眼,狡黠的笑了笑。
沁儿举起竹竿先朝着那贼人迎面挥去,那贼人吓得连忙挥刀阻拦。
苏宁儿紧眯着眼,趁势一竿用力刺向那贼人腹部。
只听“咔嚓”一声响,沁儿手中的竹竿也被劈成两半,而苏宁儿却恰巧一竿直接刺在了贼人的小腹上。
那贼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怒瞪着双眼,挥刀直下,砍断了苏宁儿手里的竹竿。
苏宁儿猝不及防,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她稳住脚心,紧捏着手里的半截竹竿,跌跌撞撞的朝着贼人扑去。
那贼人反应过来时,半截竹竿被削出的尖锐处已刺入自己腹中。
苏宁儿手里一阵发麻,连忙松开手指轻轻掰了掰,再抬眼看时,又有位精壮的汉子扑了上来。
苏宁儿拉着沁儿、阿刁惊慌失措的就往厢房里面逃窜。
那名大汉跟在身后紧追不舍,手里的大刀跃跃欲试,正散发着瑟瑟的寒锋。
待得入了房中,苏宁儿目光如炬,愤怒的拾起旁边的铜盆,等着那汉子掀开门帘,阿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贼人手里的大刀,苏宁儿举起铜盆奋力朝着他头部当头砸了下去。
便听“哐当”一声闷响,那粗汉眼中直冒火星,阿刁又顺势夺过长刀狠狠一刀拍在了粗汉头顶。
那粗汉翻着眼皮缓缓跌了下去。
这时,院子里发出一声猛烈的巨响,三人心里一惊,知道是院门被匪寇们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