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儿静静地凝视着李婉婉,见她沉吟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说道:
“北边战事吃紧,我阿耶为筹措军饷的事情已经愁得焦头烂额,前阵子江南那边又传来急报,说是不少地方闹虫灾,已经起了好几次暴动,圣人下旨要户部再筹措三百万贯银钱赈灾,眼下新圣登基不久,各地民心不稳,禁军军需补给也显得刻不容缓,秋后与突厥人易马、采购军械都是笔巨大的数字,我听说圣人都传了谕旨,命宫中上下节省开支,还让妃嫔们捐钱捐物,帮着筹措银钱,我呀当然得支持我阿耶了。”
“没想到朝廷处境已经如此艰难”,苏宁儿心里不由得一酸,双目无神的叹道:“今日圣人遣人来传赐婚的诏书,又为我添了三百户食邑,我真是受之有愧。”
“一娘虽说不是圣人同胞的妹妹,可也是受了册封的”,李婉婉不以为然道:“你的亲事本就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这次出嫁,圣人自然是不能委屈了你,一娘你又何必不安。”
苏宁儿缓缓摇了摇头:“我们虽说是女儿家,可国家有难,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还受着圣人的恩惠。”
深深的凝望了眼李婉婉,她肃声问道:“婉娘,令尊筹措的赈灾款如何了?”
听她问起此事,李婉婉却是欣慰的笑了笑:“赈灾款项倒是筹措了不少,我听阿耶说,这次为北边战事和江南的赈灾,赵三郎和那邪月圣女可是出了大力气,赵家将今年南方贩茶所得三十万贯银钱尽数捐给了朝廷,那邪月圣女更是出手阔绰,以波斯商队的名义捐了一百万贯银钱以助北边平叛和南方赈灾。”
听到一百万贯这个数字,苏宁儿倍觉震撼,她倒没想到波斯商队财力如此之丰盛,也难怪邪月圣女如此受朝廷重视,竟连北衙一党都不敢为难她。
苏宁儿这些日子也存了不少金银珠宝,折算下来想来也能值不少银钱,虽然比起波斯商队来说不值一提,可她承了皇恩,能尽多大力气便尽多大力,当即便吩咐霜儿、沁儿去清理自己的小私库,待得清点妥当后再决定遣人送往户部。
李婉婉见她对朝事如此热忱,也忍不住调侃道:“一娘,你们真是夫唱妇随呀,赵三郎捐了那许多银钱,一娘你也这般不示弱,我如今算是看出来了,你两啊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波斯商队和长安城里的商户捐助银钱帮助朝廷渡过困境,总归是藏了些私心的,可苏一娘不过一个闺中女儿家,却这般慷慨,倒是让人起敬。
苏宁儿笑道:“婉娘就别取笑我和他了,我们毕竟还未成亲,这种事情岂能混为一谈呀。”
“你呀还如此口是心非”,李婉婉俏皮的眨了眨眼:“我呀都知道了,前几日赵家二房来府上下聘,听他家二房的家主说三房这几日也要来你们府上下聘,因为聘礼的事情,我家那十二娘闷闷不乐了好几日。”
苏宁儿有些诧异:“可是赵家二房慢待了十二娘?”
“倒也不是”,李婉婉冷哼了声,满是鄙夷的道:“一娘你还不了解她呀,本就是个妾室所生,却处处想着要与那些嫡女攀比,她未来那位夫婿呀虽说是在朝中任职,可也不过一个上府长史,哪能和赵三郎相提并论,一娘,你还别说,你未来这位夫婿虽说无心于功名,可做生意呀确是一把好手,我竟不知这些年他挣下了不少家私,听说三房的聘礼呀足足堆满了整个院子。”
顿了片刻,李婉婉又感慨不已的叹道:“赵家不愧是巨贾,自从陶家冒尖后,赵家便从不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这次替朝廷捐饷和一娘你的亲事,又让人们重新看到了往日赵家的辉煌,一娘和赵三郎成亲,这一世的荣华富贵可都是摆在眼前的。”
苏宁儿听她满口都是夸赞赵家的话,也不知道赵元白给了她什么甜头,如今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扭转,实在让她有些不适应。
对于赵元白在经商上面的天分,苏宁儿自然是无可辩驳,这个年岁就已闯荡出一片天地,也是世间罕见的。
以前总听齐氏说盼着他去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现在想来也并非一定如此不可。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能将生意经摸透,在这条路上做出些成就,也不失为好门路。
她看着房间里霜儿、沁儿和尹琇她们忙碌的身影,眼中忽的闪过一丝惬意的神色,气定神闲的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其实我也没有想那么多,我母亲、叔父都看好这门亲事。”
迟疑着,想到赵元白那副总是没个正紧的样子,她就觉得滑稽,忍不住淡淡的笑了笑,讪讪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接纳了他,往后只盼着能和他一起将日子过得顺遂些就知足了。”
“你和他青梅竹马玩到大,他这么多年都从未变过,对你始终如一,一娘可以放宽心,我呀觉得赵三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李婉婉挽着她,眸中柔光荡漾着,忽然坏坏的笑了笑:“要是往后他敢怠慢你,我定会帮你好好教训他的。”
虽说是句玩笑话,苏宁儿听得感动不已,眼角边都溢出了泪花。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有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她都能感觉到就在自己身边。
两人将手掌紧紧贴在一起,暖暖的温度融在一起,让她的心都跟着暖暖的。
苏宁儿与她温眸相望着,深切的说道:“婉娘也要好好的,我还盼着你早些生个俏郎君让我耍耍呢。”
李婉婉嘟着嘴,那白净的面颊上立时现出抹晕红:“我、我才不要呢,一娘,你、你怎生和那赵三郎越来越像了,都这么不正紧。”
苏宁儿捂着嘴坏笑,不乐意的道:“我才不要和他一样呢,他那愣头愣脑的性子。”
“嘻嘻,可他还是将你娶进了门,这次怕是你想逃都逃不掉吧。”
“我......”
苏宁儿随即顿住,被她这话堵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