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白面上表现出的笃定就像是苏宁儿当初告诉他自己交出管家对牌时一样。
她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在酝酿着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这次玩这么大,定是想出了治陶芸淑和赵平广夫妇的法子。
苏宁儿并不怀疑他的能力,所以也像他当时相信自己一样信任他。
接下来,赵元白每日都深居简出,神出鬼没的,各房的人也不知道他具体的行踪。
柳氏掌着这个家,她与赵平广为了在府中上下树立威信,先是克扣下人们的赏钱,接着又是对各房的月钱进行盘剥,行为愈发的让人愤恨。
苏宁儿整日就当全然不知,待在宁园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做个闲人。
对于柳氏的作为,她隐隐的感觉到并非是出自赵平广夫妇,而是另有人在出谋划策。
这种种作为完全不像是为了树立威信,反而是为了激起共愤,从而彻底的搞乱赵家。
带着这样目的的人,她觉得不可能是柳氏,只有可能是陶芸淑。
柳氏和赵平广日日这样为难各房的人,赵平广虽然觉得是件很威风的事情,但柳氏已经渐渐感觉到不妥。
转眼到了腊月中旬,眼看着年关将近,赵家各处的铺子在他们夫妇手上变得越来越乱,上下人心都已不齐。
柳氏每次去新市那边都能听到不少的人在议论她与赵平广。
这日,她和赵平广去了趟新市后,气急败坏的回到府中,直接去了陶芸淑的院子。
陶芸淑和赵五郎看到柳氏阴着脸,赵平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疑惑的问道:“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难道如今还有人敢违逆二老吗?”
赵平广噘着嘴,长吸了几口气才渐渐平静下来,大声喧嚣道:“这些个贱奴,拿着我赵家的银钱,却不肯老老实实做事,还敢在背后妄议家主、主母,我看都应该赶出去才对。”
“哎,说来说去也是老太公不公正,你和五郎也休要怪我直言”,柳氏悻悻的抱怨道:“不管是三郎还是三郎媳妇当这个家,老太公都尽可能的帮衬着她们夫妇维系大局,可你看我与你拿了对牌到现在,老太公何时出来说过话。”
“老祖君不出来说话便是对父亲、母亲最大的帮助。”
陶芸淑顾视着几人,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母亲想想,父亲这些年从未管过府上的事情,前些日子十一娘从三嫂那里拿来对牌,他并未反对,甚至还让三郎都不再去管理铺子,这不正是想要考验父亲吗,老太公或许就是准备看看父亲、母亲有没有管束整个家的能力。”
“咦,是呀”,赵平广恍然大悟,猛地拍了拍额头,喜滋滋的凝视着柳氏:“我就说你不要多想,不要多想,安安心心的管好这个家,你偏要与我争,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柳氏紧眯着眼,对陶芸淑的话将信将疑。
她也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这个家都是靠着赵元白,许多的开销本不该由三房承担,却全部从三房拿银钱。
如今,她做了管事的主母就该好好的替三房算计,开源节流,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将这个家掌好,说不定就能得到赵元白打心底里对她的认可。
赵平广见柳氏气色好了许多,便欣喜着劝她回房。
赵五郎缺失一肚子的困惑,他越发的看不懂陶芸淑。
等着父亲和后母离去后,他坐在内堂闷闷不乐的发愣了一阵,陶芸淑过来与他亲近,他却一把将她推了开。
陶芸淑那妩媚的脸蛋上随即现出一抹淡淡的愠色,可片刻之后又立刻隐去。
她装得委屈不已的靠拢赵五郎,问道:“夫君,这就开始厌弃奴家了?”
赵五郎冷冷的看了眼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不该那样狠心对她,赶紧温和下来,与她好言宽慰道:“夫人,当初你嫁给我时,你说只想和我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为此我不惜与祖君和三哥哥翻脸也要娶你入门,可你为何如今变得如此让我陌生了?”
“夫君你怕是在说笑了,我一直都是那个陶九娘呀,你怎会这样觉得”,陶芸淑气定神闲的笑了笑,水灵的珠子静静的与他对视着。坐到他身上:
“夫君莫不是觉得奴家做错了什么?”
赵五郎缓缓伸出手去,在她白皙的面颊上轻轻揉扶着,充满爱怜的道:
“你明知道我阿耶和后母掌不了这个家,你却偏偏要怂恿各房的姊妹们去向三嫂讨要掌家的对牌,如今三哥哥、三嫂已经让了步,你却还要唆使阿耶和后母去激怒人心,夫人这到底是意欲何为?”
“夫君难道不明白我的苦心”,陶芸淑强撑出一抹笑意,认真说道:“我方才已经说了,我是希望阿耶和母亲能够真正的在府上树立威信,难道这不是五郎所希望看到的吗,我们既然已经拿回了对牌,就该好好帮衬着阿耶、母亲掌管好这个家,不是吗?”
赵五郎眼眸深陷着,陷入了沉思。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那对充满焦虑的眸子才又重新落到陶芸淑身上:“可我前日里看见你和二房的李瑟瑟在一起商议要分家,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跟踪我?”
陶芸淑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
赵五郎犹疑着追上去将她抓住,耐声解释道:“九娘,我并非是跟踪你,我只是偶然遇到的,我也不是要怀疑你什么。”
陶芸淑转回身,仰望着他,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倒不像是隐藏了什么。
她温温的笑了笑,与他解释道:“夫君多虑了,我做这一切无非是替你和父亲考虑罢了,你三哥哥近来神秘莫测的,我想他很有可能是再想办法替他房里那位拿回管家的对牌,所以特意不管赵家的事情,以此来要挟大家,我得早些替你们做打算。”
“我三哥哥怎么会放着这么大一个摊子不管的,夫人你肯定是多想了”,赵五郎说道:“新市那边是他的心血,难道他会眼睁睁看着新市败落下去?”
陶芸淑冷冷的瞥了眼他,目光中尽是幽怨和不满:“你太相信你这哥哥了,他当初宁肯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家业,如今又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赵五郎听得一怔,愣在原地半晌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