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儿被赵元白抓着小手,和那些刚成亲的新婚夫妇一样,在房中举止甚是亲昵。
这时,霜儿却过来说婉娘来了宁园准备辞行回府的。
赵元白轻轻的将她手放开,站起身来,笑了笑:“夫人倒是好福气,婉娘昨日在府上可是将你好好的夸赞了一番,又是赞誉你的文采,又是说你性情如何温和,惹得我这些兄弟姊妹对你更加景仰。”
苏宁儿捂着嘴偷笑了声:“难道夫君是觉得婉娘夸大其词了?”
“自然不是”,赵元白又弯下身来亲昵的搂住她腰身,细语道:“我的夫人向来才情甚高,又得圣人青睐,方方面面必然都是最出色的。”
苏宁儿乐得点了点他鼻尖,无可奈何的道:“你现在倒是嘴更甜了。”
“看来夫人不喜欢?”
“倒也没有。”
“做夫君的在外哪怕是凶神恶煞,回到府中对夫人自然是要温柔些,你是我明媒正娶过来的,我若不对你好些,岂不让你寒了心。”
说着,他又松开苏宁儿,温柔的道:“昨夜李尚书与老祖君饮了一夜的酒,这两人本都是性情中人,凑到一起不尽兴也散不了席,我怕李尚书醉的不轻,夫人先与婉娘说说话,我过去看看李尚书。”
苏宁儿应了声,看着他洋洋洒洒的离去,脸上仍还透着欢喜。
她心里不由得感激起齐氏和苏景的好,即便苏景是藏了些私心,可齐氏是做母亲的,为自己的盘算定然不会错的。
这妇人对赵家的了解比自己深入,有赵老太公和赵元白护着自己,即便是其余各房的长辈子女有些偏见,她也能在这个府上安下身来,不至于过得太窝囊。
那许多的新妇进到夫家的门,必是要受到百般刁难的,吃了一肚子气还得好生受着。
相比起来,她可幸运多了。
回想起来,她当初若真的进了庆王府的门第,如今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实在难说,哪怕有庆王护着,可一想到那秦太妃,她就有些后怕。
李婉婉进来时,看到她一脸花痴的沉醉模样,倒觉得好笑得紧,邪恶的笑道:“看样子一娘的新婚夜十分美满呢。”
苏宁儿回过神来,瞥了眼她,被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不由得现出一抹慌乱的神色,又赶紧镇定的答道:“婉娘休要取笑我了。”
“嘻嘻”,李婉婉径直坐到她身边来,喜滋滋的道:“我呀方才都听赵十一娘说了,赵老太公已将将赵家掌家的大权都交到了你手上,我的苏大夫人呀你可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别家的新妇第一日进门,不受气就罢了,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苏宁儿显得很冷静,不骄不躁的道:“我能得老太公如此信任,倒也是因为赵家的情况与别家不同,我那公婆去世得早,这些年三房都是靠三郎与祖君操持着,想必是老祖君想要过几天清闲日子才早早就让我来管这个家吧。”
除了这一层,苏宁儿也清楚,赵老太公器重她的原因也离不开齐氏的贤名和前身与赵家早就有的这层关联。
不过第一次做主母,就要掌这么大一个家,她心里难免会有些心慌。
毕竟不是她那个时代一家三口的小门小户日子,每日一睁眼就得面对上百口人的营生,还有那么多田宅、铺子之类的,这种感觉就好比突然间成为了大企业的总裁一样紧张。
她握着李婉婉的手,不自信的叹道:“只是我才过门,老祖君就将这么大的家业托付到我手上,我害怕做不好这管家的娘子。”
“有什么可怕的,谁家管事的娘子不都是从新妇熬出来的”,李婉婉满不在乎,不以为然的道:“再说了,赵家家大业大,又有老太公和赵三郎在背后鼎力扶持,你呀这管家的娘子定是可以做的顺顺畅畅的。”
她这豪言壮语让苏宁儿听得一惊,心里顿时一阵苦闷。
这再大的家业,若不好好经营,早晚也是能败光的。
赵家人之所以不让那位柳姨娘入府,不就是顾虑到这一层吗。
她思忖着,没好气的与李婉婉辩驳道:“你这蛮女哪有如此宽慰人的,我公爹想要续弦,阖家上下死活都不肯让那位柳姨娘进门,我若是胡来,还不早晚也会被赵家人给轰了出去。”
“哈哈,一娘你怎能拿自己和那位柳氏相提并论呢”,李婉婉娇笑道:“我过来前,倒听阿耶说起过那妇人,昨夜赵老太公对柳氏抱怨了许久,听说当初这妇人险些将三房家财搬了个空,硬生生的把她那些潦倒的哥哥弟弟们给富了起来,听说在扬州城里置办的田宅都占了好几个坊。”
如此细说了一通,李婉婉的面色却又沉了下来,蹙眉道:“她那些兄弟偏偏没一个成器的,不是嗜赌如命,就是终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为妓馆女子一掷千金,将从赵家骗去的家财都给败了个精光,那柳氏被夫家嫌弃,竟没有一人去为她做主,只得上京来投靠赵家。”
听她说起这些,苏宁儿不由得就想到了浪十三来。
这几人的遭遇倒有些相似,好在她这位十三叔浪子回头了,这是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
浪十三总归还是富家子弟出生,和那些一夜暴户的暴发户心理还是有些不同。
他之所以麻痹自己,是因为心里的一些结,自打浪十三来到赵家,她也时常听人提起这位叔父在赵家矜矜业业,勤恳的很,深受赵家人喜欢。
苏宁儿也不知是不是果真如此,横竖是承着这份亲眷关系,她如今又嫁到了赵家,自然不能对他不管不问。
眼下,自己掌了这个家,就盼着浪十三还能本本分分的才好,如此才不会为难。
苏宁儿自顾自的思考着这些事情,李婉婉仍在喋喋不休的呢喃着:“你那位夫君呀当真是个极为大度的人,老太公和赵家几房的家主对那柳氏都恨得咬牙切齿,可他还是顾及着你公爹与那妇人的情分,给了她不少银钱,将她在城里安置了下来,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呀,这妇人竟然得寸进尺,还想着做你夫君的继母。”
苏宁儿紧抿着薄唇,也开始切身感受到了赵元白今日那般愤怒的缘由了。
唏嘘了口气,她细声回道:“好在老祖君今日已发下话来,柳姨娘的事情我不至于太为难,就是那赵家小妹.......”
“赵十一娘你也不必去和她计较”,李婉婉知道她的难处,连忙打断她:“这小丫头毕竟年幼,论起来还比你家里的堂妹还小了半岁,心智更是不如苏二娘,一娘你便忍着些算了,全当是为了你的夫君吧。”
苏宁儿从未想过要去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这点胸襟她还是有的,何况赵元白和老太公如此诚心待她,她也不能辜负了这份厚意。
李婉婉默了会,又开始替她焦虑起来:“赵十一娘毕竟是赵三郎的亲妹子,她呀不敢难为你,我还是替你担心那位柳氏,赵老太公器重你,可见你在赵家的地位不轻,若那妇人因此来纠缠你,那可就让人头疼了。”
苏宁儿紧咬着牙关沉沉的点了点头,婉娘的话让她立时生出了警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