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环顾着母女二人,想了想,才肯缓缓答道:“奴家瞧着那浪家大郎就不错,知根知底的,又有十三郎管束着,入到咱们苏家来,定是可以让人安心的,还请宁儿和阿嫂替香儿撮合。”
齐氏顿时不悦:“你”,本想发火,可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心,只得压着火气和声细语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嫌弃凌风这孩子吗,如今又要看重人家,这如何去与大郎说道?”
苏宁儿也觉得无比尴尬,之前自己沦为弃女想要浪翟入赘进来,可周氏觉着他门户低微,骂人家是偏乡来的獠子,如今自己这堂妹被人糟蹋了又想着找他来接盘,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都不用周氏细说,她自己都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那浪翟虽说是老实本分了些,可也不该被人这样羞辱的。
只见周氏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断深吸着鼻子,徐徐道:
“阿嫂,宁儿呀,我之前确实是不同意凌风那孩子入赘进来,可那是为着宁儿你着想呀,宁儿你才华横溢,这长安城里谁人说起你不得竖起大拇指,让你与凌风那孩子成婚定是要委屈了你的,可香儿不一样啊,她本就顽劣不堪,如今又受了这样的重创,也只有凌风我才能放心些,所以宁儿和阿嫂一定要帮着香儿撮合。”
她实在忍无可忍,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同周氏理论道:“婶婶,浪家哥哥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这种事情你让宁儿与阿娘如何去撮合呀?”
周氏面上渐渐显露出愠色:“宁儿不肯莫非是心里还惦念着大郎,你可是要嫁入庆王府的人,之前因为赵家三郎的事情就已经让庆王府不满,如今可莫要再因为浪家大郎惹得众人不快,非要应验了你水性杨花的事实。”
“婶婶这话从何说起,我与浪家大郎、赵家郎君都是清清白白的,哪来的水性杨花一说?”,苏宁儿被这妇人气得就要吐出血来,恨不得一脚狠狠踹到她脑门上去。
周氏也是强压着心中的不满,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愤怒:“昨夜府上出了祸事,金吾卫都未察觉,赵家三郎却立马赶了过来,又是奋不顾身的将宁儿你救了出去,又是冒着生命危险去追回财物,难道宁儿觉得他已经彻底的将你放下了?”
“那不过是因为些巧合罢了。”
“这巧合未免也太离谱了些,就算他及时赶来是巧合,可他为你做的.......”
“好啦,好啦”,齐氏再也听不下去,如今府上本就乱作一团,这两人又吵闹了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斥道:“六娘,你别这般胡乱猜疑,你想要浪家大郎入赘过来,那也得大郎自己点头才行,我与宁儿又能如何去撮合此事。”
“咱们苏家虽说不是权贵人家,好歹也是商贾名门,浪家大郎与其跟着十三郎在赵家寄人篱下,倒不如来我苏家,做我二房名正言顺的郎子,只要阿嫂开口,再让十三郎劝说一番,他定是愿意的。”
“可香儿她.......”,齐氏紧皱着眉,对于接下来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苏宁儿听着也是头疼得很,周氏打这样的主意无非是觉着浪翟出身低微,没有什么选择,可以她对浪翟的了解,此人也还是有些傲骨的,并不完全是一个软骨头。
周氏不以为然的努了努嘴:“这事只要阿嫂与宁儿不与他提起,等着成了亲,他哪还敢有什么说辞。”
齐氏立刻反驳道:“那怎么能行。”
屋子里的氛围显得有些紧张,各自都绷着一根弦,稍有不慎又要大闹起来。
好在苏宁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眼下闹成这样的场面,也都是苏凝香咎由自取。
周氏作为母亲,想赶紧替她收拾了这个烂摊子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却还要想着让自己和齐氏合起伙来帮她算计浪翟,这可让苏宁儿难以从命。
如若浪翟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入赘进来做二房的郎子,她也并非是那小肚鸡肠之人,也可以真心的祝福两人。
大家僵持着还没有个定论,阿莱又匆匆的过来禀报:“两位夫人,一娘,庆王郢王两位殿下过来探望一娘了。”
苏宁儿心头一惊,一抹由心而出的喜悦不觉涌了出来。
可想着他近来身子不好,这大冷天的又跑过来,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周氏脸上也随即露出欢喜的笑容,正要同苏宁儿一道去前院,阿莱却蹙眉,支支吾吾道:“夫人,殿下只说见一娘,让夫人先候着。”
“什么?”,周氏刚想发火,愠色才挂到脸上,又顿时被她硬生生隐藏了下去,强颜欢笑道:“想来殿下是挂念着宁儿你,宁儿你快去吧,快去吧。”
她立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庆王当着郢王的面让自己候在内堂里,可见他来此目的并非友善的。
苏宁儿看着她惴惴不安的神情,缓缓的揖了揖身,匆匆的领了霜儿跟着去了前院。
到得客堂里,只见庆王、郢王干坐在上方,庆王依然保持着冷冰冰的姿态,面色看上去显得有些苍白。
而郢王就这样干坐在那里,只怕早已没了耐性,正左顾右盼着。
苏宁儿看着空荡荡的茶几,先是与二人揖身肃拜,随后便没好气的瞥了眼阿莱:“你这臭丫头,怎生也不为两位殿下奉茶,快去煮两碗热茶来为两位殿下暖暖身子。”
庆王一听,立刻急了,连连咳嗽了几声,喘着粗气阻止道:“不用了,不用了,本王不渴。”
很牵强的解释了句,他又瞟了眼郢王:“哦,五郎也不渴的。”
郢王硬生生的咽了口口水,将嗓子润了润,心里虽然纳闷,却也只能勉强的附和道:“对、对、对,小王不渴,皇婶快来坐下,让我皇叔好好瞧瞧你。”
苏宁儿注视着他们这难受模样,却还要倔强逞强,突然意识到庆王是害怕再遭了暗算,笑着道:“那奴家让身边的阿霜亲自去煮两碗冰糖雪梨汁过来,为二位殿下去去身上的寒气?”
“好啊,好啊,小王虽然不渴,但这大冷的天骑了这么久的马过来,身子确实是冰凉得很,正好暖暖身子。”
郢王这话才说出口,又赶紧看了眼庆王,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叫苦道:“皇叔,小王可是备了厚礼过来的,苏府即便是遭了劫,小王第一次过来,你不至于让小王吃皇婶家一碗汤汁都要心疼吧?”
苏宁儿看着他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全然是会错了庆王的意,心里窃窃的笑了一阵,险些就乐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