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晌午,善和坊的酒肆里,又渐渐变得闹热起来。
庆王府的管家特意重新备了暖轿过来,准备接庆王回府。
二楼的客房中,庆王此刻已醒了过来,婢女们正忙着服侍他用药、洗漱、更衣。
等着一切整理妥帖,秦太妃领着侍女缓缓走了进来,看到庆王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心里的阴云顿时散去不少。
踱步到他跟前,满面慈容的道:“那陈医师倒的确算得上是在世华佗,也不过一剂药就让我儿病情好转了许多,等回到府上,母妃再让管家去请他过来一趟,替你把把脉,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你彻底康复。”
庆王浅笑道:“儿臣这病并无大碍,多休养些日子就好,连累母妃在此陪儿臣整夜,儿臣实在有愧。”
“母子间何必出这样生分的话”,秦太妃握着他的手掌,温言细语的道:“以前在宫里,母妃不能日日见到你,也不知道你每日过得可好,可吃得饱、睡得香?每日浑浑噩噩的,如今我们母子终于能够团聚在一起,母妃自然该多关切着你,哪能让你再受委屈。”
庆王听着有些感动,那双柔情荡漾的眸子温情款款的落在她的身上,他多么希望与母亲可以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昨夜母妃能将苏家一娘留在客舍,足见她是心软了,否则也不至于有此一举。
犹豫了会,他审视着秦太妃,试探道:“母妃,一娘她......”
秦太妃笑着打断他的话:“苏家娘子刚亮就回府了,你昨夜睡得本就很晚,母妃没让人来打搅你,等着你养好了身子再去苏家府上答谢不迟。”
庆王一听,立马激动得热血沸腾:“母妃是愿意儿臣娶一娘进门了?”
秦太妃佯作平静的扁了扁嘴:“既是十三郎喜欢,做母亲的哪会百般阻拦,只是十三郎你还是要时刻记得叶尚书对你的栽培,不可因为苏家娘子懈怠了大事。”
“请母妃放心,儿臣定会实实谨记叶尚书的教诲,不敢怠慢”,庆王立时变得红光满面,乐得像个孩子一样,千恩万谢道:“多谢母妃成全,等着一娘过了门,儿臣定让她好生孝敬母妃。”
“只要你们过得好母妃就心满意足了”,秦太妃生硬的笑道:“还有你那双儿女,虽是滕妾所生,可也是你的心头肉,你往后可不能偏袒了正妃。”
她这话本也是有意在提醒自己的儿子,想着庆王能明白自己的深意。
庆王蹙了蹙眉,温声回道:“还请母妃放心,一娘她绝不会薄待府上任何饶。”
秦太妃慢慢的点零头。
庆王见母妃态度已大为扭转,想是自己这次的事情起了作用,也趁热打铁的与她央求道:“母妃,前些日子你让人去苏家退亲,定是让苏家的长辈寒了心,儿臣想着等病情好转了些,母妃陪着儿臣亲自去一趟苏府如何?”
“亲自去一趟苏府?”
“嗯”,庆王点头道:“算起来,我们庆王府已经两次退了这门亲事,若是想再复亲,定要拿出些诚意来。”
秦太妃却有些不肯,犹疑着道:“我看这倒是不必,咱们庆王府总归是皇亲国戚,能与苏家这样的门户结亲本就是高看了,若是再让母妃亲自过去,难免会受人非议。”
“怎会受人非议?”,庆王急声道:“如此只会显得咱们庆王府礼贤下士,若是母妃不愿亲自过去,苏家人又会怎样看待我们庆王府,定是认为我们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傲慢无礼、恃强凌弱。”
“胡诌”,秦太妃不以为然的瞪辽眼:“那苏家德行有失,做出这等荒唐事来,害得你险些遇害,就凭这一点,我将他苏家上下告入京兆府,只怕整个苏府都难逃牢狱之灾,我不去追究此事已算仁慈,何来的傲慢无礼、恃强凌弱。”
“这也是无心之过,母妃答应过不再追究,何必又一直挂在嘴边”,庆王激动得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又开始喘着粗气。
秦太妃见此情景,顿感不妙,只得放缓语调,温言细语的宽慰道:“好啦好啦,十三郎,你如今身子不适,暂且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你且先将身子养好,不过是去趟苏府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母妃答应你便是。”
庆王见她松了口,这才宽松了许多,一连咳嗽数声,再次咳出血来。
秦太妃心急如焚,赶紧扶住她,拿着帕子替他擦去嘴角的血丝,心疼道:“你才稳定些,医师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动怒火,眼下你什么都不可以再去计较,好歹你昨夜已见过了苏家娘子,再过几日就到了年节,亲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庆王闭目养神了会,轻咳着缓缓答道:“儿臣无碍,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
秦太妃也想着快些接他回府将养着,见他催促起来,心里自是欢喜,连忙吩咐婢子们搀着庆王,一行人前簇后拥的出了酒肆,赶着回王府。
酒肆里的掌柜与博士们看到庆王府的人离去,提心吊胆了一夜,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
......
苏宁儿的新宅中,苏景与齐氏僵坐着都是一筹莫展。
这两人虽有意阻止苏宁儿再与庆王相交,可这桩亲事本就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强加给她的,如今二人有了情义,又要去拆散两人,他们的确有些于心不忍。
之前苏宁儿上吊的事情虽已过去数月,却一直印刻在他们的心中,至今不敢忘记。
既然服不了她,二人也只能先由着她自己的性子来。
齐氏在这宅子里住了几日,但心里头仍是记挂着苏景与周氏的事情,此刻他正好来了,也免不得要问上几句。
吩咐苏宁儿到一旁坐下,齐氏看着苏景,思索着问道:“郎可有回去看过阿香?”
苏景悄悄的叹了口气:“倒是回过一趟,只是那孽障情绪有些不稳定,又听了我要休掉她母亲的事情,同我掷着气,不肯见我,倒是十一娘为了府上和睦劝了我几句,让我将芸娘接回府安置便可。”
齐氏也正是这个意思,连忙追问道:“那郎是何意呀?”
苏景仰望着面前的茶盏,举目无光,迟疑了会,颇显无奈的答道:“且先过些日子再吧。”
焦虑的瞄了眼苏宁儿,他又忍不住轻叹道:“眼下阿宁、阿香发生了这些事情,也只能先将两个丫头安定下来再作打算,哎,阿香毕竟是我的女儿,她才这个年纪,就受如此重创,实在是叫人心痛。”
他那目色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紧盯着苏宁儿,近乎央求道:“阿宁,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受了委屈,你阿妹遭此横祸也都是她咎由自取,可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阿宁你就算是看在二叔的面上,不要再去与她计较,咱们苏家也就这点血脉了,定要和睦些才好。”
苏宁儿笑了笑:“二叔不必担心,宁儿对阿妹并无恶意。”
苏景苦口婆心的将话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好让他失望,只要那祖宗安守本分,不要处处为难自己,她自然犯不着去坑害她。
正如苏景所,她现在总归是苏家人,犯不着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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