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白吩咐尹琇先回苏府,免得苏家人看不到苏宁儿的身影会担心坏了,随后又叫阿瞳去安顿秀娘一家三口。
安排完了一切,他独自出了府,邪月圣女的车驾已经等在了府门前。
赵元白蹬上马车,便见圣女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
邪月圣女忽的笑了笑,轻声说道:“看你每次为她这么着急的样子,可惜她总是看不到。”
赵元白目光微微颤动了一下,语气深沉的道:“她总是这么大意,这件事情都是我的疏忽,才害了她。”
“三郎不必担心,我知道一娘被谁带走了”,邪月圣女气定神闲的道。
赵元白随即露出欣喜的笑容来,迫不及待的问道:“谁如此大胆,我定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光是三郎,我们波斯商队也不能放过他”,邪月圣女狠狠的抿住唇角,义愤填膺的道:“我波斯商队几十条人命都需要他拿命来偿还。”
赵元白听她将话说得如此狠毒,也没有说究竟是何人所为,又追问道:“到底是谁干的?”
“陶定乾”,邪月圣女掀开车帘吩咐了声,马车开始滚动着向前行去。
“这老东西活腻了”,赵元白倍感惊讶,他怀疑过温季清,怀疑过叶幽佟,却没想到陶定乾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仔细一想,这家伙以前帮着田氏一党做事,手里自然是有些势力的。
本还以为要动用波斯商队所有力量,没想到圣女已经寻到了苏宁儿的下落,总归是可以宽松些了。
“我的人已经在那边盯着了,一娘暂时无碍”,邪月圣女一脸从容,仿若无事般冷笑了声:“想要从我波斯商队手中将人带走也不是件容易事,这次陶家怕是就此断送了前程。”
停了停,她凝视着赵元白,又忍不住摇头道:“想来陶定乾是为了他那宝贝女儿吧,否则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来。”
赵元白长叹了声:“这老家伙前几日不知发了什么羊癫疯,跑到府上来说是要将他家九娘与我做妾,我拒绝了他,却没想到他会生出这样的歹毒心肠来。”
“哎,那陶九娘还真是个痴情之人。”
......
昏暗的房中,烛火就要燃尽,陶定乾又重新取来几根火烛点上,随后出去查探了番外面的情况。
屋子外面一片漆黑,天上偶尔能看见几颗闪烁的星光,仅是在眼前眨闪了一下,却又转瞬不见。
同守在外面的随从们嘱咐了几句,他重新走回关押苏宁儿的屋子,顾视着她静谧的面庞,却发现这小丫头脸上一点恐惧的神情都没有,倒是有些钦佩她的胆色,如此沉得住气,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坐到苏宁儿跟前,他淡漠的笑了笑,又耐声说道:“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我呀就不能陪着侄女一同启程了,往后的路任重道远,侄女自己要保重呀。”
说着,他从一旁的桌子上取来一盘点心递到苏宁儿跟前,继续道:“来,吃点东西,路上可就没有人会这样悉心的照料你了。”
苏宁儿犹疑着从盘中捡起一块白色的酥饼,打量了眼,漫不经心的道:“陶伯父难道就不担心我会有重新回到长安城的一天?”
“不会”,陶定乾摆了摆头,那深邃的眼眸中透着无比自信的神色:“陶某帮着北衙一党做这牙行的买卖已有十余年了,不管是进入天朝的胡人,还是长安城里再有权势的名门闺秀,从长安城到沿海,再从沿海到两都,还从未有人能从我手中逃跑过,除非侄女不想好好的活着。”
苏宁儿见他如此自信,突然想到熙王的商队来。
熙王一直在追查当初绑架他们商队的幕后势力,田澄当初虽被查出与牙行势力有勾连,可并未承认过指使人贩卖新罗国商队。
熙王将尹琇送到自己身边,只怕也是希望尹琇可以留在长安城寻出些蛛丝马迹。
眼下能不能逃出去还是未知数,倒也不妨探探陶定乾的口风。
她悠悠的斜睨了眼陶定乾,淡然道:“如此看来,我余生只能流落异国他乡了。”
“十年前,朝中有位宰相开罪了田虞侯,我曾帮着田虞侯将那位宰相的女儿押送到广州,那小娘子可是位贞洁烈女,牙行的人把她送到当地的一家妓馆,这小娘子前后数次从妓馆中逃了出来,最远的一次竟然逃到了河中府,最后被牙行的人又抓了回去。”
他话到此处忽然又停顿了下来,苏宁儿震撼不已,没想到这些人竟连宰相的女儿都敢贩卖,可真是胆大包天。
但想着上次宫变,她也觉得不足为奇,北衙中人向来心狠手辣,只要开罪了他们,这些家伙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那、那位小娘子后来怎么样了?”
“哎”,陶定乾微微的叹息了声:“当时我也正好在河中府,亲眼看着牙子们将那位宰相府的小娘子折磨得不成样子,据说后来是疯了。”
“如此说来,陶伯父对奴家倒是十分和善了。”
“我与你叔父总归交往了这么多年,我也不忍心要你性命”,陶定乾又瞟了眼她:“可侄女呀,等着我将你交到了他们手上,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说了,所以你还是乖巧些,不要耍什么花招。”
“晓得、晓得”,苏宁儿温顺的答道。
想了想,她定定的注视着陶定乾,试探着问道:“去年新罗国的熙王殿下整个商队被牙行拐卖,那可是新罗国皇室的商队,能有这么大本事将整个商队的人拐卖入京,想来也只有陶伯父才有这样的能力吧?”
“这可不是陶某所为”,陶定乾脸上愠色顿显,没好气道:“这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给田虞侯,那些牙子明知熙王的身份,却还要将这些人送到陶某的府上,很显然是想要对田虞侯不利,田虞侯本想去大理寺彻查此事,可还未见到人犯,这些人就被灭了口。”
“哦,这样说来,拐卖新罗国商队的另有其人?”
“自然如此”,陶定乾也不知这小丫头为何问这些事情,不耐烦的道:“我说侄女呀,你可真是沉得住气,你眼下已是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关心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呵呵呵,奴家自知前途渺茫,心里惶恐,不过是随意寻些话题缓一缓罢了”,苏宁儿搪塞道。
“是吗?”,陶定乾充满警惕的审视了眼她,眉梢紧蹙着,沉思了片刻,又接着道:“侄女倒是提醒了我,长安城里有人说你是妖女,也有人说你是得了天神庇护,好运不断,若真将你送走我还有些不放心了,所以呀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苏宁儿看着他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森可怕,眼神中渐渐流露出凛冽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