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香听到他责备自己时本已生出几分惧意,可才转眼间的功夫他好像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小心翼翼的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夫,你是喝醉了吗?”
庆王又用力抖动了下发沉的脑袋,可越用力却越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像是飘忽到了空中一样。
他看着面前俏丽的身影,恍惚不定的,仿佛听见了一声来自虚空的召唤。
苏凝香将桌上的玉碗递到他跟前,柔弱多姿的呼唤道:“姐夫,你再与香儿饮一杯呀。”
这声音传入庆王的耳中,他突然觉得酥酥的,直让人头皮发麻。
他半推半就的被迫饮下了苏凝香手中的酒,再睁眼看她时好像面前换了个人似的,神情顿时大变。
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世俗的烦扰,内心的迷惘,心里想的眼里看到的都只有一张一直掩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面容。
那张面孔藏在灯火的尽头,要多美好便有多美好。
他紧眯着那对迷人的杏眼,伸手抓住苏凝香的手臂,亲声唤道:“一娘,本王.......”
才喊出口,他像是又意识到了些什么,立刻将苏凝香推了出去。
苏凝香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四处环顾了一遍,发现庆王的确是喝醉了,竟开始胡言乱语了。
细细的瞟了眼厅堂上方那张冷俊得不可一世的脸庞,她心里顿时就来了气,也不知道她这长姐究竟哪里来的好命,从赵元白到庆王,一个个都是风采卓然,不仅有着宸宁之貌,对她也是用情至深。
最可气的,竟连那乡野里来的贱獠子浪邸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
“凭什么?”
她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都说那位长姐命苦,从小便没了父亲,留在苏府还有人觉得处处受气,这哪里像是一个孤女该有的待遇。
她气愤、恼怒,忍无可忍到了极点,终于狠下心来咬了咬牙,径直走到门帘边上将厅堂的大门合上,虎视眈眈的向着庆王靠拢过去。
庆王看着步履轻盈缓缓而来的女子,犹如从云端里出来的仙子一般,婀娜多姿,像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迷人身影。
他恍恍惚惚的柔声唤道:“一娘。”
苏凝香心里一怔,虽然此时她并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但还是假装和颜悦色的附和道:“殿下。”
庆王牢牢的捏住了她那双细嫩的手,含糊不清的道:“今日本王终于抓住了你,你为何不逃脱了?”
苏凝香抿着那小巧的红唇,挠人的笑了笑:“因为奴家压根没想过要逃呀,殿下。”
“本王喝醉了,本王今日的确是喝醉了,你才不会这般乖巧”,他又奋力的摇了摇头,撒开了握在掌中的细指,模糊的意识到这双手指好像变得瘦小了许多。
苏凝香眼神幽怨的瞪了眼庆王,暗自骂道:“狗男女,也不知偷偷私会了多少次了。”
心里的怨恨持续了不过短暂的瞬间,她又立刻变回殷切讨好的嘴脸,笑吟吟的端起玉碗递到他嘴边:“殿下哪会这么轻易的醉,这大冷的天,多吃些温酒对身体大有益处。”
庆王张嘴抿了一小口,又要将她推开,苏凝香这次却学聪明了,直接搂着庆王孔武有力的胳膊,他就是想要撇开自己都不会那么容易。
庆王心里愈发的燥热难安,甚至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膨胀,就要到达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苏凝香突然有些纳闷:他好像也没喝多少酒,怎么如此不胜酒力?
而且以她对这位王爷的了解,这家伙向来自律,如若酒量不行,又怎会在今日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将自己喝醉?
难道是酒太烈?
她端起玉杯凑到鼻尖跟前细细的嗅了嗅,好像与往常喝的酒也没多大区别。
难道是?
她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又定睛看了看,闻了闻,无色无味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庆王神情变得越来越兴奋,苏凝香怎么瞧都不觉得他是喝醉了。
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她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定是阿娘想要将这桩亲事做成不可逆转的形势。”
联想到此处,她又愤懑的撇了撇嘴:“你总是向着长姐,越来越不将香儿放在心上了,今日香儿便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可以征服殿下的女人,香儿可不比她弱。”
下定了决心,她那瞳孔中忽的闪过一丝狡黠,妩媚尽显,开始卖力挑逗起他来。
......
玑宸院里,周氏靠在内堂里的软榻上,气定神闲的嗑着瓜子。
炉火烧得旺盛,将她一张脸烤得红扑扑的,她已有许久没这般惬意宽松过了。
悠闲了一阵,她忽的抬眼瞟向一旁的惠儿,微笑着道:“你说此刻庆王殿下与宁儿那丫头可否已经?”
话到此处,她很隐晦的停了下来。
惠儿脸上显出些羞涩的神色:“奴婢用的药量很有分寸,怕是得等到一两个时辰之后,借着酒劲才会激出五行散的药效。”
周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日之后我倒要看看宁儿那丫头还能生出什么鬼心思来,恐怕只能与齐氏日日求着我这做婶婶的为她早些操办婚事了,嘿嘿嘿。”
惠儿瞧主母笑的欢心,本该欢心,但心里隐隐的总有些不安:“昨夜奴婢瞧着二娘说的那些话,很有见地,这大好的姻缘难道真的就拱手给了一娘了?”
周氏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你这贱奴懂个什么,那庆王府的主母是这么好做的吗,不说府里孺人藤妾的明争暗斗,就只说眼下的朝局,血雨腥风还少见,庆王虽说不涉朝政,可总归是皇室宗亲,难免会被卷入进去,让阿宁那丫头嫁入庆王府,庆王总该是要感激着奴家的好,咱们苏家也能心安理得的受着庆王府的恩惠”,
说着,她微微的顿了顿:“一旦庆王府遇了难,涉及谋逆、党争之类的大案,咱们也能全身而退,受株连的不过是她们大房,到时流放、发卖可由不得咱们说。”
惠儿恍然大悟,由衷佩服道:“夫人深谋远虑,奴婢实在蠢笨。”
“我呀为的都是这个苏家,眼下朝廷不比以前那般清明,皇室宗亲千好万好,却不一定都是圣人说了算,连着这几朝,那皇室中尊贵的亲王、郡王,公主、郡主,被北司衙门诛杀的还少吗,随便安插个罪名便能万劫不复,我可不想香儿那丫头做了冤大头,还是坐享富贵来的好。”
“可惜二娘还不能明白夫人的苦衷。”
“她早晚会明白的。”
主仆二人寒暄正欢,苏凝香身边的贴身侍女秋萍却苦着脸急匆匆的奔了进来,才到两人跟前,就惶恐不安的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二娘不见了,二娘不见了。”
周氏闻声,吓得脸色骤然大变,连忙惊坐起来,骂骂咧咧道:“你这贱奴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