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踪了,带着凤冠逃跑了!”裴恺一副很遗憾、很愤然的表情。
“……”我愣。
“你昨晚也看到了,他的确当着我和邱风的面抢了凤冠,他……”
我猛地回过神,打断裴恺的话,坚定道:
“不!我不信易凡会逃,昨晚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要回来接我……”
“宝贝,你听我说完。”裴恺也无奈打断,貌似很真诚的说道,“易凡虽抢了凤冠,但我和邱风一致认为,他或许是有自己的打算,逃跑是暂时的。”
“……”我再度愣住,张大眼睛傻傻的看着他。
这一刻真心看不出裴恺是奥斯卡影帝,还是真实的在为易凡说话。
不得不承认,裴恺内功极其深厚,比起易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关键,他还温柔的托起我的脸,无限爱怜的说道:
“放心吧,宝贝!我让爸爸去和蛇夫谈判了,不会让你有事!”
这句话让我猛然回过神……
哼,当我夏落是白痴么?蛇夫做局是借了警方之手,别说你家裴松谱不是帮凶!
“需要和蛇夫谈吗?我根本没杀人,一切还不是你爸爸让警方栽赃的?”我推开他的手,冷冷道。
“大人的事,我也不清楚。”裴恺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但我跟爸爸说了,如果你出事,我就跟你一起坐牢!如果你判死刑,枪决的那天,把我也一枪毙了!”
这话一出,老娘又懵乱了,心头也不得不涌上一丝感动。
*
多年后我经常回想这一刻,常常自检为毛总是中裴恺的圈套?把我送进局子,污蔑我杀人的幕后黑手明明是他,为毛还要被他奥斯卡影帝的甜言蜜语而感动?
答案或许只有一个:
裴恺虽手段太过腹黑狠毒,虽演技一流,虽很能玩转“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但……
那颗痴心,却不假!
他对我的纠缠,的确坚持了好多好多年。
*
就像此刻,他还安排了另一名“演员”来助戏。
我正懵乱发呆着,这时一名警察走进来,朝我们说道:
“夏落,有人保释,你可以走了!”
我懵逼:“谁?谁保释的?”
“裴书记的太太,姜爱萍女士!”
我惊,本能的看向裴恺……
只见他顿时松口气,对我笑笑道,“总算没事了,宝贝,我们回家吧!”
就这样,呆呆被他领出审讯室。可一场虚惊后,我脑子更懵乱了。
走廊上碰到姜爱萍,虽然她依旧拉长脸对我,但好在没攻击讽刺老娘。
“妈,谢谢你!”
裴恺走上前,对她感激一笑。
讲真,此刻我真不愿意也走过去对她道谢。但他们安排的这出戏,在情面上的确是姜爱萍保释了老娘。
总不能留下把柄被人说三道四,说马珂的女儿没礼貌不懂事吧?
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低着头弱弱道一句:
“姜院长,谢谢!”
本是没任何不妥的做法,姜爱萍也轻点头回应了,可偏偏有人对这声“姜院长”很不满意。
“怎么叫姜院长了?又不是外人,需要那么见外吗?”裴恺虽语气缓和,但拉长脸,略带一丝不悦。
话落音,我莫名的很是紧张,双手攥紧衣角只感无处安放,头都快低到胸口不敢和他们任何一人对视,努力从嘴里挤出一句:
“哦,是……谢谢阿姨!”
姜爱萍依旧不拿正眼瞧我,叹口气无奈丢下一句:
“叫啥都一样,走,回家吧!”
说完转身,昂首挺胸的离开。途中遇上不少警员对她点头哈腰,她却不再有从前的温和,样子很傲慢,就像警局是她家开的一样。
裴恺也温柔的搂着我,默默跟在身后。
而我仍然无从选择,是好是孬,是福是祸,总得先逃出警局再说吧?
就像从前对含冤入狱的马珂一样,只要能保命,不被冤死,让我做神马都可以!
更何况,此时只是被裴恺搂着走出去?
却不知身后的易凡,呆呆看着我们仨这幅“和谐温馨”的画面,心碎了一地……
如此低级的局,如此卑劣的手段,来离间他和夏落,来逼他交出凤冠??可他却无以反击,除了妥协,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因他们是拿着夏落的命来要挟,拿夏落当裴恺的床奴来威胁,他宁可和她一起死、一起殉情,也不让她去做豺狼的床奴!!
“该去办正事了!”身后的邓荣军迫不及待的提醒他。
“哼,怎么能保证我交出凤冠后,你们不会再害她?”易凡冷冷反问。
“她的命运,在裴公子手里!”
这句话,邓荣军是略带无奈的感叹。他心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裴恺的狠毒不亚于裴书记。被裴家父子看上的女人,注定逃不出魔掌。
夏文琳如此,夏落亦如此!
可这句话还是激起易凡在拼命压制的愤怒,只见他唰的转身一把捏紧邓荣军的脖子,恨不得眼前的人是裴恺,要狠狠捏死他。
“你、们、就、这、样、无、法、无、天?!!!”
一字一顿,极度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邓荣军甩开他的手,咳嗽两声叹口气,更加无奈的解释一句:
“这世界,就是权力的游戏!”
权力?
权力!
权力……
易凡懂了!
很遗憾,他手中没有权力。
但或许,他可以挑战一次权利!
“想要凤冠?叫蛇夫来!”他坚持这句话。
“小易啊,你还不懂吗?现在要凤冠的是裴书记,是政/府,不是犯罪集团!”邓荣军仍在打官腔。
易凡已不屑于再跟这些小人废话。
“听着,你没资格跟我谈!蛇夫不来,没有凤冠!!”他说完,坐回审讯室点根烟,猛吸一口悠然道,“老子不介意在这里等她!”
看着他一副倔驴的样子,邓荣军深知自己搞不定,便摇摇头退出审讯室。
……
一小时后,邓荣军回来:“走吧,湾流温泉山庄,他们在等你!”
他们?谁?
蛇夫和裴松谱?
裴恺那死杂种不会也在吧?
“谁?”易凡心提了上来,连忙掐灭烟头。
邓荣军:“去了就知道!你想见的人,都在!”
……
满腹狐疑,易凡跟着邓荣军坐上裴松谱的专车,对!不是警车,是裴书记的私人座驾,邓荣军当司机,将他送到湾流温泉山庄的一个房间里。
但房间里的窗前,只有一个人的背影,是裴松谱!
“周师师呢?”易凡进门后,毫不客气的问道。
“别急,”裴松谱转身笑笑道,“你会见到她的!”
“周师师不来,没有凤冠!”
“怎么?怕我独吞了?”裴松谱冷笑讥讽,“这么为她着想?果真是母子连心啊!”
“听着,我和她的事跟你无关!老子也不想和你废话!”易凡一副倔到底的决心。
裴松谱没接话,也不曾追问凤冠,只悠然点根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
这不禁让易凡犯嘀咕了,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顺着裴松谱的目光看过去……
呵,好美的风景!
多“和谐”的一家人!
*
落地窗正对着温泉山庄的餐厅,只见一对青年男女正在陪母亲用晚餐,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那画面更显温暖和谐。
尽管那个年轻女孩看上去是多么的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但终究架不住她男人的笑脸殷勤,以及“婆婆”为她夹菜。
尽管那个叫姜爱萍的婆婆,笑起来有多么勉强、多么假!
尽管那个一身黑色休闲装的少年,是口蜜腹剑、佛口蛇心!!!
此时的夏落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傻傻被裴恺和他妈妈摆弄着,在这样所谓的“天伦之乐”中去挤出一丝苦笑敷衍着。
*
她内心的挣扎,不远处房间里落地窗前的易凡能感受到!
我的爱人,让你受苦了!
可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出魔掌?
权利,权利!
老子他娘的这辈子就是没有权利欲!
“让我带她走,凤冠就给你们!!”易凡转身朝向裴松谱,坚定道。
老狐狸没立马回答,故作闲庭自若的弹了弹烟灰,又看向那副天伦之乐的画面,轻飘飘的反问道:
“你觉得……周师师会答应吗?”
一句话把易凡吃瘪,他无言以对。
“母亲和爱人,你只能选一个!”裴松谱抽口烟,眯着眼看向他。
“我……”易凡语塞。
*
到此时才发现,多年来他不屑于去思考的那个问题,几乎所有女人都爱问的一个问题:妻子和母亲同时落水,该救谁?
真的,真的好难抉择!
*
而裴松谱的深入剖析还在继续:
“你妈妈是蛇夫,是国际头号通缉犯;是陷害马珂、谋杀你爸爸的元凶;可同时,她生你养你、是心里的神,是这辈子给过你太多太多温暖的人!如果此刻马司令在场,你会亲手将周师师交给军方吗?”
“……”易凡无以回答,内心斗争得厉害。
“你做不到,对吗?大义灭亲这四个字,不在你易凡的字典里。”裴松谱没有冷笑,却像一本正经的感叹道。
易凡不服气:“哼,你何以断定?”
“因为……你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心路历程!”裴松谱转身很认真的和他对视,义正言辞的分析道,“你明知姜颂身上有很多秘密,却始终没把他送去北京作证,为什么?因为你知道,我裴家倒了,易家也活不长!易海沧用海狮集团帮我洗黑钱是不争的事实,你早就知道,可并没捅破。因为你对父亲下不了手,宁可他做一辈子的牢,也不忍他吃枪子儿,对吗?”
“……”易凡再度被噎住。
不得不说,裴松谱把他的心路历程分析得很准确。但他也知,这不是来自裴松谱的脑细胞,而是周师师!
“后来在北京,你还放跑了蝎子?不是碍于高若水,而是你害怕高展翔被抓后,会连累易海沧,连累易家!裴家易家同一条船,和周师师、以太集团同一条船。我们在做什么,你很清楚。不仅是你,小恺也清楚,但他做出了选择,现在就看你的了。”裴松谱一脸认真,也不再掩饰瞳孔里的期待。
他深知,只有把易凡彻底拖下水,才能牵制蛇夫,摆脱这个讨厌女人的纠缠。
“我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让我带夏落走,凤冠给你们!”易凡坚定最初的态度。
“带她走?”裴松谱轻蔑反问,“你能给她怎样的生活?流亡天涯?躲避我们的追击?以太集团的追击?周师师的追击?”
字字诛心,易凡彻底呆住。
“留在小恺身边,才是夏落最好的未来!”裴松谱指着窗外餐厅里那副天伦之乐的画面,感叹道,“且不说小恺会对她好,就说我吧!对夏文琳。我没给过的幸福,只能加倍送给夏落!”
“哼,污蔑她杀人,让她坐牢,这就是给她的幸福?!”易凡愤恨揭露。
裴松谱没回答,继续很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小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