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吗?”易凡带着十足的不甘,和不屑。
他心想,别说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你们追逐的凤冠被我捏着了;单说夏落,心都在我易凡身上了,老子偏不信她还会被裴恺那奥斯卡影帝的演技所迷惑!
可裴松谱显然不是他这样的思维,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易凡吃瘪:
“都说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实则不然!因为至少有一件事你没法选择……生身父母!”
“……”易凡无言以对,心里五味杂陈。
“你曾让施音音当众揭开小恺和夏落的身世真相,让他俩有过痛苦的抉择。夏落最后是怎么接受马珂的,我不知道。我只知,小恺是用生死在抉择!重生后他假装失忆,也许你们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但只有我能体会到儿子在强作欢颜的背后,咽回肚子里的苦楚是什么……”
裴松谱说着离开窗边,惋惜又无奈的感叹道,
“毕竟有二十多年的亲情在,小恺没法舍弃我和姜爱萍,去跟着夏文琳弘扬所谓的正义!先且不说我本就是他的亲爹,单说姜爱萍和夏文琳两位母亲,血缘代替不了亲情啊!”
易凡听罢,不自觉也深思起来……
从前他只会骂裴恺是现代版“杨康”,可谁又能理解“杨康”心里的苦?且不说裴恺对夏文琳压根没有亲情,单说自己对父亲易海沧,父子之间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二十多年来毕竟有亲情在。那么,在“归于正义”的易海沧和“仍旧邪恶”的周师师之间,他易凡又该怎么选择?
要亲手把杀父仇人,自己的母亲送进监狱伏法吗?
做不到啊!
也许直到这一刻,易凡才真正去换位思考。
而裴松谱语重心长的分析还在继续:
“你只看到了我儿子的虚伪,认为他阴险毒辣、口蜜腹剑。你从未想过他的痛苦,换作你是他,会跟着没亲情的生母夏文琳走,然后把生你养你、和你有二十多年亲情的父亲送进监狱吗?就像现在,如果周师师出现,你做不到把她交给马司令,对吗?”
“……”再度面对这个问题,易凡仍然无法回答。
没错,他做不到!
也许裴松谱说的没错,大义灭亲这四个字,的确和他易凡无关。
裴松谱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瞳孔:
“所以,小恺的命运和我这个亲爹绑在一起。而你的命运,在生你养你的亲妈手里!你易凡成长过程中最浓烈、最割舍不掉的亲情,不是来自易海沧,而是周师师!”
易凡心里已是波涛汹涌,泪水涌上眼眶,他只得转过身去回避。
身后的裴松谱还在继续说道:“我承认今天小恺那样对夏落,的确很过分。但也不得不说,我儿子是个痴情种,他对夏落的爱,比起我对夏文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纵使他再怎么耍手段,那也是为夏落好!为他和夏落的将来在打算!”
“……”易凡的心一沉,不用裴松谱说透,他也能猜到裴恺的目标不是凤冠,而是因为夏落,和蛇狐交换了条件。
可偏偏老狐狸就是要把话说透,把易凡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击溃:
“跟着小恺,夏落能远离纷争,能去英国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若跟着你,她只会换来周师师的追杀,一个接一个的陷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易凡嘴唇颤抖,双泪夺眶而出。
“因为小恺有我这个父亲,我的权利能让他做到!”裴松谱大义凛然的揭露道,“但你没有,你的命运,在周师师手里!”
“……”易凡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被击溃。
“你的命运在你妈妈手里,别想太多了,跟她走吧!夏落在我裴家,你可以放心。就算小恺以后犯浑,我也不会让夏落受一丝委屈的!”
易凡倒吸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稍作镇定,缓缓转身对裴松谱冷哼道:
“哼,老狐狸,你以为你可以安排我和夏落的命运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放手!!永远也不会!!!”
“……”裴松谱不语,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他。
易凡激动走到窗边,指着窗外餐厅里那副画面,对老狐狸激愤吼道:
“看看,夏落现在快乐吗?你没看出她笑得很苦吗?她心里想的是你儿子吗?!!她要的是我!!”
“可你能给她什么?你会为了她,和自己亲妈做死敌吗?别忘了,那是你亲生母亲,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裴松谱仍故作大义凛然状。
“……”提起母亲,易凡再度被喷住。
“抛开权利不说,你输给小恺唯一的原因是……他的爸爸愿意帮他得到夏落,而你的妈妈只会拆散你和她。”裴松谱一语点破,“若夏落没做过夏文琳的女儿,或许我和你妈妈就没有这样的意愿。我对夏文琳是有爱意和愧疚的,而你妈妈对夏文琳只有厌恶和敌意!她和夏文琳的恩怨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一个易海沧不足以让她俩成为死敌!”
这话一出,易凡惊恐:“她们……她们还有什么?”
“……”裴松谱沉默。
“是不是因为路开?”
“别瞎猜了!”裴松谱烦躁打断,“想知道什么,让蛇夫自己告诉你吧!总之,你和夏落不会有结果,这世上被你妈妈盯上的人,都摆脱不了她,我也一样。”
“我……我……”易凡的瞳孔里发出惊恐之光。
裴松谱略带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无奈道:
“去吧,周师师在大堂等你!”
一丝惊诧拂过他的脸,随即而来的却是恐惧!
要去见她吗?此刻他却没了勇气……
呆在原地,他不敢动,不敢去见那个致命的Honey!
“凤冠我拿到了,跟你妈妈走吧!”裴松谱语出惊人。
“你们……你们在哪……”易凡惊慌失措,心想,他们真的拿到了吗?不是诈他的吧?
“蛇夫一直在你身边,你把凤冠藏哪,她岂会不知?”裴松谱信心百倍的斜了他一眼后,出门。
易凡彻底被冰封住……
竹篮打水一场空?
把凤冠放在爸爸的墓室里,这也能让周师师找到?
是啊,知子莫如母!
他玩不过周师师,或许永远也玩不过!
……
裴松谱走后至少半个小时,易凡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敢下楼,甚至连房门都不敢出。
裴松谱说任何被周师师盯上的人,都摆脱不了她的控制,而自己却是她儿子,是她最想控制的人。
怎么办?要下楼吗?
下楼后又能怎样?
不可能再有母子重逢后的激动和喜悦,妈妈带给他的,只剩恐惧。
要去和她摊牌吗?
告诉她,他的选择是心爱的女人,不要自己妈妈了?
不!他做不到!!
抛开良心不说,也抛开凤冠和所谓的大义不谈。单说血浓于水的亲情,他舍弃不掉啊!
毕竟那是他亲生母亲,他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没有周师师,就没有他易凡!
而且,她养了他十四年,也爱了他十四年啊,这份母爱是抹不去的!
可为什么她要选择这样的人生?为什么还要将这样的人生强加给自己儿子?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其他普通父母那样,给儿子一个平凡幸福的生活?
她可以给吗?现在下去见她,跪在她面前,哀求她放过他,她会放过吗?
不,不会!
从他二十五岁生日,音乐节的那个枪声开始,她都在幕后操控着他的命运,这就是她送给他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音乐节的枪声!!
易凡没有下楼,仍呆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
周师师也没有上来找他,尽管他不止一次的期待和担忧过,身后会不会突然出现她的脚步声?
没有,什么也没发生!除了……
大堂里传来熟悉的钢琴曲,《G小调Adagio》,柔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