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法恩大师这话,齐云姝的心头便如同那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待要细问,老和尚却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贫僧言尽于此,还望施主保重!”
齐云姝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张嘴想要问,可那大师却径直朝大门走出去,走在阳光之下,慢慢地消失了踪影。
“大师……”齐云姝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法恩大师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啧,这大师真个难相处,有什么又不明着说完,只留下一句话就走远了,这不是逗人玩吗?
她心中忐忑,便有些提不起精神。
云老夫人烧香回来看她情绪不佳便问她怎么呢。
她期期艾艾的:“老夫人,这法恩大师是不是能掐会算,说得很准?”
云老夫人挽了一个佛印,轻轻转着刚求来的一串佛珠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间或回答她的问题:“法恩大师三岁便出家,是有大机缘,大神通的高人,大师但凡不说,一说必定中矣!”
齐云姝心头更加没底了,血光之灾,这岂不是说她身边的人要挨刀子,又或者是要丧命?
“丫头,是不是大师说了什么?你也别害怕,大师曾经说过,既得提点,便亦有改命之说,来给佛祖磕个头,拜拜,我佛慈悲,世人皆苦,定会照拂于你!”
得了云老夫人温和慈悲的话,齐云姝的心绪稍好了一些,再加上她凝视着大雄宝殿之上的佛祖,瞧见他披着金光,宝相庄严,满脸慈悲,又有晨间的阳光照进来,照在那暖洋洋的大佛眉眼间。
瞧着瞧着,齐云姝慌乱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她突然觉得有时候有些事情吧,可能是信则灵,不信则无。
不过为了让心灵彻底安宁,她特意大方了一回,花了十两银子在寺庙里请了一串开了光的菩提仔的珠串回去。
听说这里面有一种叫做佛舍利的玩意儿,刀砍不轻易断,火烧不轻易毁,是个固体守身的好东西。
她这边一带回去就一直照着云老夫人的提点放在身边温养着,然后在赵景准备启程去保宁府的前一夜拿出来送给他,告诉他这是她专门在流云寺里为他请来的。
赵景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他对于鬼神之说向来不信,但是这珠子上面有股好闻的檀香味,同时又因为被云娘随身带着沾染上了她的气味,让他闻之极其安心,便笑着戴上。
当天夜里,两人围桌夜谈,赵景把玩着手中的珠串轻声问道:“娘子希望我考得怎么样?”
齐云姝听着这问题掀掀眼角,随口答道:“自然是考得名次越往前越好。”
据她所知乡试要是在本地能考到前十名的话,那么在前往京城赶考的时候就会有朝廷提供的马车可坐,并且还会发放十两银子左右的盘缠。
赵景突然静默了,摩挲着她的柔弱无骨的手腕,半晌没有说话。
齐云姝突然有些挑衅地道:“怎么没有把握吗?”
赵景抬头,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嘴角微微一扯,突然笑了:“娘子不妨等到时候一看便知!”
现在说得再多都没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拿起一个酒坛子,又在旁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盏,倒好两碗酒,自己面前摆了一杯,而另一杯则端到齐云姝面前:“娘子可否陪我饮一回酒,明日我便要……”离去。
齐云姝眼眸闪了闪,她这人什么都好说,唯独方向感不强,酒量不好,一出去就容易晕菜,一喝酒就要歇菜!
但面对赵景那双明亮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眸,她舔了舔嘴唇想到他明天就要离开,乡试何其重要,一时之间她竟然无法拒绝,半推半就地在赵景的拉扯下陪着他喝起来。
半碗酒下肚,齐云姝两颊晕红,眉眼如·丝,身形绵软,晃晃悠悠地要倒下去。
赵景早有准备,将一碗酒干下去,另一只手则揽住齐云姝的腰肢。
纤长骨立的手指捏在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上,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电流涌过,击得他四肢百骸瞬间就通畅了。
他将人揽在怀里,直接拉到腿上坐着,眯着眼睛瞧着醉眼迷蒙的小娇娘。
既是酒醉,又是灯下看美人,怎么看都好看。
只不过醉酒的齐云姝并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相反她喜欢折腾。
在短暂的脑壳短路后,她立时便要推开赵景,挣扎着坐起身来端碗:“喝,再喝一杯……干了这杯,还有三杯……”
赵景无奈地夺过她手中的酒碗,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地笑:“娘子,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喝,喝……喝个一醉方休,不醉不罢休!”齐云姝一边说着一边夺过酒碗。
“傻丫头!”赵景摇头失笑,为防她把抢夺来的酒全干了,连忙就着她的手把里面的酒水喝干。
齐云姝跟着也去喝,却尝了个空,见他满饮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循着酒味就撞了过去,直接鼓着腮帮子对准他的嘴·唇便咬了下去。
“嘶……”这丫头牙尖嘴利的,咬人还真疼。
“酒……酒!”齐云姝不长记性地在兀自在他的唇中翻搅,只为将他那口齿之间残留的酒味都吸进去。
赵景嘴皮子被咬破,浑身被某个醉意朦胧的丫头勾得无法思考……
然后稍加引导,借着酒意夫妻二人进入了一番临行的告别。
此间醉酒的某人花样百出,很是将人折腾了一通。
弄得赵景在翌日清晨时差点没能起得来床。
睁开眼瞧着窗外漏进来的晨光,赵景被咬破的嘴唇隐隐有些疼痛之意,还有肩膀上,手臂上,脖颈上,各处都留有某个醉意深沉的女子的痕迹,那过程简直堪称酷刑,可偏偏他却还欢喜得不行!
不过这次的酒大约是喝得有些多了,颇有些不受控制,再有下次,大约他会把酒碗换成两指大小的酒盏。
酒是要喝的,却不必大醉,微醺方可!
赵景这边厢一边忍着身上的痛意一边回味,不防身旁的始作俑者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一身又哪里好受了,要知道这些个事情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受着的,她双腿酸软,浑身无力,醉酒后遗症极其强大,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睁着凤眼瞪赵景。
“你……你故意的?”明明上次就知道她不能喝酒,一喝就容易不省人事,偏偏还故意惹她。
赵景不动声色地把身上的各种痕迹露出来,表示他并没有受虐的倾向,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他控制不了的!
齐云姝还想再跟他杠一下,却突然被赵景抱进怀里,紧紧地按着,呼吸急促,语气急切:“娘子,你随我一道儿去吧!”
一道儿去保宁府,在他们早先的商量中,赵景先去,齐云姝会跟着去,但得先把这边的事情做好之后才能去。
而这个时候的齐云姝因为还没有把赵三娘完全教得能够独挡一面,所以有些微放不下心来,便道过几日再去。
赵景心知她很重视随园食坊,还没开口时就已经知道她定然会拒绝,此时提起这事,只为转移话题罢了。
果然云娘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牙印五六处是明白过来了,还是仍然迷迷糊糊的,但好歹先前那个话题被略过了!
行囊是早就收拾好的,里面装有赵三娘和齐云姝亲自打包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赵景多加查探,一切都是齐全的。
将人送到巷子口,齐云姝还有没没有反应过来。
他竟然要去考乡试了,别说是她,就连赵景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以为因为某些原因,他这辈子可能连院试都过不去,没想到居然一路走到了乡试,尽管未知的路途可能有着无限的可能,但他亦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抬手用力抚了抚手腕上被云娘坚持要求戴着的珠串,心里有了刹那间的平静!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载着赵景等人的马车渐行渐,齐云姝却依然没有从那张望中回过神来。
她着那道远去模糊的身影心里从未有过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考完试之后,突然间想起有一个大题目的答案虽然填写了,但是答案好象填错了,顿时从头凉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