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桃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什么什么味道,我才不管它是什么味道,我只晓得你是个小偷!”
“行了,别让她说那么多废话了,赶紧把人弄走吧,真是与这样品性恶劣的人同席用餐,没得污了我们的名声!”黄玉莹在一旁神助攻。
齐云姝旁若无人地拉着红桃走到云如是身边:“三小姐,你闻闻她这双手上的味道!”
眼下这里她觉得连何捕头都不能够信任,仅有她一人还心怀公平大义。
云如是在黄玉莹的反对声中依言闻过,也闻了八宝缨络上的味道,尔后柳眉轻蹙:“这上面的味道似乎是一样的!”
“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因为有人不小心在端着热茶私自去拿八宝缨络的时候心虚不小心把茶洒到缨络上了,可知这茶叶是来自的赣州的望月茶,茶里放过一味香椿,其味别致一旦沾上,便要立刻清洗才能洗掉,可她却因为太过仓促没有那个时间!”
“你什么意思?”黄玉莹在旁边听着不对劲,再度打断。
“字面上的意思,这位叫红桃的姑娘监守自盗,还企图朝我泼污水!”
“明明……明明是你,是你……”红桃震惊地瞪大双眼,她说得跟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就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一般。
她刚好端了热茶出来,便在出恭的东房遇到了黄玉莹,两个人一番合计居然不谋而合,于是便想了这么一出栽赃陷害的计谋。
当时老夫人就睡在里间,她为了图方便没有将茶水放下就直接去打开匣子,谁知心头发慌,手上用力不均,竟致使茶水洒了出来。
她惊呼一声,吵到了里屋休息的老夫人,被她轻喝一声,她吓得带着东西一溜烟跑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诗音亭的外面了,期间连端茶的托盘都没能去换。
恐怕也正是因此留下的这些蛛丝马迹才会让齐云娘看出破绽。
她懊悔不已!
这般心虚到极致的模样和鼻息间不停萦绕的气味,云如是心头已有定论。
她未曾发表任何观点,只是转过身去看向一脸期待地看戏的何捕头:“不好意思,何捕头,这件事情是我们自己弄错了,其中有误会,并没有人偷窃,害得你们白跑一趟,幻儿……”
云如是唤了一声,伺候在旁的幻儿立刻会意上前,从袖中摸出一个青布做的荷包,背着人将其递到了何捕头手里。
“辛苦何捕头跑这一趟,这些是我家小姐的一些小小心意,您尽管拿着带了捕快大哥们去喝杯茶解解乏。”
秦何捕头抬头一看里面鼓鼓囊囊,他心中一喜顺手捏住,动作十分流畅,可见是收惯了的,只见份量不轻
当即笑脸一扬:“那行,既然是你们的家事,那何某便不打扰了!”他手一挥带着众捕快离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其中有一位年轻的捕快一脸不解地道:“姐夫,事情定然不是那位小娘子做的,她不是说了是那位小丫环监守自盗,咱们为什么不抓了她?”
秦何捕头一巴掌拍到他额头上:“许庭你个大傻冒……哎,你这个愣头青可是不知道这些大家大户之中有哪个人是干净得了的?人家云三小姐深知家丑不可外扬,不愿咱们插手,咱们拿银子走人有什么不好的,你非要忤逆主人家的意思横插这一杠子?”
年轻的小捕快被拍得一蒙,在嘴里嘀咕了一回依然一脸不解,但额头上痛得让他不敢再开口,只得握紧了刀柄跟紧了自家姐夫的步伐。
这厢捕快们散了,但园子里却依然热闹一片。
但好在看热闹的都不傻,经齐云姝一番讲解,又有云如是主动退掉前来抓小偷的捕快,再看那红桃脸上青红相间的神情,便都明白过来。
合着她们都被这个叫红桃的小丫环给耍弄了。
这场抓小偷的戏码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弄出的荒唐剧!
黄玉莹一脸恨铁不成钢,她试图挽救一下这个糟糕的场面:“就算你说的红桃的手上和这项串上都有那望月茶的味道,那也有两个可能,一是有可能你自己故意洒上去的,就为了诬陷她,第二个可能也是她刚刚搜你身找到它的时候拿了它碰到沾染上的味道。”
黄玉莹的口才很好,眼看着就要说服别人了。
齐云姝由得她说完也不反驳,只把一双手送到云如是面前示意她闻闻。
云如是紧紧地吸了吸鼻子:比起红桃拿了这顶项串,她更希望是外人做的,她不希望云家沾染上任何不好的东西,云家的名声不容任何人破坏。
但自小受的教育让她依然是公正的,令人无奈的是齐云姝的手上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而这望月茶的味道却是一旦沾染上,就必须要用胰子洗手才会洗掉,可她手上既没有茶的味道,也没有洗手用的胰子的味道,所以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沾过那茶水,也就没有碰过八宝缨络。
她的确是清白的!
云如是第一次觉得她十五岁的天空是那么的黑暗,自她出生以来,她所能看到的都是美好,父母琴瑟和鸣,家中连一个小妾都不曾有过,更没有庶子庶女那些糟心事。
二哥、三哥、四哥要么从政从么从军,都已经在朝中身居高位,大姐二姐也嫁给了她们早早定下的如意郎君,要说这个家里唯一有些乱的所在恐怕就是大哥。
正妻不娶,就知道纳妾玩儿,通房丫环更是一大堆,但好在他只是她的哥哥,他的本能也是想要护着她的,家里所有的人都尽可能的把好的一面呈现给她,她看到的都是美好的愿景,何曾见识过什么这么糟心而又糟糕的事情?
她有些难受,但好在家族培养的温婉与淑良还在,自己消化过后主动屈膝朝齐云姝道歉:“齐娘子,这是我们的错……”是她们没有管教好丫环让她做出了这么令人讨嫌的事情来,还差点害得她被捕快带走。
一个年轻女子被那群粗鲁的男人带走,这事儿想想她都觉得膈应!
齐云姝心里倒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想着她要洗脱罪名救自己,其实她觉得她还是幸运的,遇上了明辨是非又善良仁义的云如是,她若是与她们沆瀣一气,连话都不肯听她说完,那么今日她非得脱层皮不可,她感恩在心,就连受的那点子委屈也早早地抛却了:“三小姐客气了,该我谢谢三小姐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客气了好一会儿,黄玉莹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无限精彩。
而红桃全程耷拉着脸,只那双眼珠子却还在不本分的转来转去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后招。
黄玉莹低着头到处看,可就是不看她,红桃急了,跳起来就想拉她下水,但黄玉莹很快认清形势,拉住云如是道:“这丫环看着像是老夫人屋子里的,你看如果你这个做女儿的隔着她老人家处置了,恐怕不妥吧!”
云如是瞧她她一眼,刚要开口便见不远处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她欣喜地招呼:“大哥你来了!”她正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
云如圭先前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但本着原则还是问了一回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如是像看到了救兵亿的,竹筒倒豆子将所有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既然这小丫环犯了错,你不能处置,做大哥的来就行,人我带走了,你们继续玩吧!”他抬头朝西边看了一眼尔后挥挥手,身后的人带来了一筐子沙糖桔,这在南城镇可是新鲜玩意儿,据说只有在桂湘之地的南边才有这东西,大老远的运过来……
众千金纵使见过世面却也大为惊叹了一回,很快便把刚才那回事抛诸脑后了。
齐云姝见她们兴趣高涨,想到刚刚云如圭的那个眼神,不由也看了过去,在离地三丈之高的假山上矗立着一座亭子,一眼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难道刚刚事情发生时那人就已经在上面了吗?她紧了紧眉心,趁她们吃得尽兴时告辞。
“哎,那个之前的事不好意思,幻儿快拿篮子给齐娘子装一些回去,这月份吃到这桔子不容易!”
云如是满怀歉意,齐云姝坚辞不受,她还不依非要往她手里塞,幻儿在旁边也劝着:“齐娘子快收下吧,刚刚福星院里的秦嬷嬷来了,说老夫人那里也替你装好了一篮子,你这儿提了,那边儿我替你回了就成!”
闻言,齐云姝心知老夫人那边消息灵通,刚刚的事情怕是也知道了,想着她若是不将这篮子桔子收了,她们怕是心里难安,想了想为了全主人家的一片心还是将东西接了。
转身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东西太重我来吧!”
齐云姝抬产学研,便见赵景着一身灰色儒衫站在她面前。
她眸间微惊,下意识抬头看向西边的亭子,先前在那里飘散的灰色衣角已经不在了,难道那个人真是他?
“你怎么在这儿?”她将东西递过去,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娘子忘了,云老先生允我来此看书,我刚刚就在耀星阁里看书!”赵景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却正是西边假山上的亭子的位置。
他没有骗她,齐云姝朝他嫣然一笑,赵景的心猝不及防地跳了一下。
真不敢相信面前的娇小柔弱的小娘子刚刚才经受过那样的困境,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单看她这般风轻云淡,笑语嫣然的模样谁能看得出来?
“怎么呢?”齐云姝不解他好好的怎么发起呆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事,娘子受委屈了!”赵景一手紧紧提溜住篮子,一手顺势握住她在他面前晃悠的手,将她轻轻拉到身边,两人肩并着肩往出府的小径走去。
夫妻二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长长的,时而重叠时而交缠,竟给人一种十分相契之感。
“哼……”黄玉莹的目光自从赵景出现就一直未曾离过他,可越看却越让她生气。
这两人难道不是故意跑到她面前来秀恩爱的吗?
真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跟男人拉拉扯扯的,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瞧着就让人恶心!
她紧紧捏住手心,云如是看她脸色不好,连忙关心道:“玉莹这是怎么呢,哪里不舒服吗,趁着齐娘子还没有走远,要不让她给你瞧!”
“不要!”黄玉莹一听到齐云娘的名字就嫌恶的皱眉,连着提她名字还护着她的云如是也讨厌上了,甩开她的手转身便走。
早早离开的齐云姝自然不知道在她走后这里还发生了这么一出姐妹差点翻脸的戏码。
此时此刻的她也被震惊了。
在穿过月洞门经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时夫妻俩突然听到一阵声音。
“大少爷……你既然当场救了奴婢,奴婢求你能不能把不要这事说出去!”
“怎么,我的小红桃,你做的时候不害怕,现在知道害怕了?”一道成熟却又略显得轻佻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跟已经离开的洛驿有些相像。
“是云如圭!”赵景突然在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道。
齐云姝睁大眼眸,仔细回想着之前听云如圭说话的声音,的确是这般的,声线明晰,但每句话的最后几个字都喜欢往上挑,显得又暧昧又挑·逗。
“多谢大少爷!”
“这就完了,你不准备说说你要如何谢我吗?”
“大少爷……我……奴婢老夫人那里肯定是回不去了,还望大少爷收留奴婢,奴婢愿意为您当牛做马伺候您!”
“当牛做马爷用不着,不如替我涵涵它!”云如圭委琐的话悠悠地传来。
齐云姝脸唰地红了,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出来他说的是含什么。
“嗯,人家……不要这里嘛!”红桃欲拒还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