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之中,茶气缭绕,茶香氤氲,二皇子的目光盯着齐云姝,而齐云姝却躲闪着,这样的场景让一侧旁观的赵景看在眼里却有一种这两人似乎有故事的感觉。
他极不喜欢他们这样亲切而温热的画面,低声咳嗽打破这莫名其妙而来的旖旎。
“不知道二殿下寻我夫妇二人前来有何吩咐?”
二皇子回过神来,晓得刚刚的行为有些过了,借着揭开茶盏品茶的动作掩饰他刚刚的失误,再抬起头来时,英姿勃发的五官上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我听三元和言才说起容之才智过人,乃是他们中佼佼者,便心生爱才之心!”
原来是想要拉拢他!
赵景心下微定。
他虽是第一次入京,但是身处学子圈中,未来要走的又是科举这一条路,对于二皇子这样的举动倒是十分理解。
每年到了春闱之时,京城有大批举子入京,而当年的一甲二甲以及三甲都会从他们当中·出现。
他们一旦高中,自是入主朝廷为官,那么许未来的朝堂便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故而在很早之前京城的贵人便开始拉拢这些举子。
当然说拉拢有些难听,他们都是打着以文会友,以诗会友的理由来彼此相识,成绩未出,谁也不知道谁是那最厉害的一个,索性广撒网,但凡有机缘的都要认识一番。
贵人是为巩固即有的地位暗藏潜力股,而举子则是为了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寻一个强有力的后台。
两相之下倒也相契。
而宫中梁帝只要他们不过分,不在明面上结党营私,平日里管得倒也不严格。所以此风一时之间大盛。
像赵景这般在当地便有名气的举子,自然是京城各个贵人争相抢夺的对象。
“殿下谬赞,在下只是死读书罢了!”赵景拱手施礼,谦虚推辞。
二皇子肃容:“容之莫要谦虚,我知晓你的本事,大年初八在南郊别院举行春会,此乃请柬!”
二皇子大手翻飞,一张大红烫金的帖子便落在矮几上。
赵景犹豫了一下,谦虚着收下了。
尔后便道要先行告知。
“诶,容之何必着急,刚刚在军营中看到你们二位了,可是识得齐大将军,他与我不分彼此!”
“倒是不识,只是送些我娘子做的治伤药丸罢了!”赵景据实以告,言语间将他们与齐云朗的关系说得无比的疏远。
二皇子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勾笑了,但这笑却并未到达眼底。却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了!
但到底是男子,相对而坐谈国事,论古数今,涉及的范围极广,在一番交谈之中赵晋竟渐渐地抛却了与二皇子初见时的狭隘与陌生的排斥,很快就连连碰杯,以茶代酒,聊得却有几分投契。
甚至在离别时,已经对彼此都有一定的好感,颇有引为知己之感。
齐云姝在旁边看得连连咋舌,心头不由感慨,面前这两个男人虽然出身不同,但眉宇间却同样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
离开时,二皇子不忘提醒两人,大年初八勿忘南郊别院之事,到时候定是一场盛会!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了拒绝的余地,赵晋恭敬的拱手应了。
二皇子身边的吕公公将人送下楼后回来朝着二皇子竖起了大拇指:“恭喜殿下喜得人才!”
二皇子笑道:“不错,赵容之的确如同他们所言学识过人,只可惜出身差了些,不然一旦高中,便可青云乘之扶摇直上!”
“不是有殿下帮衬吗,那赵举人何愁不升官!”吕公公笑呵呵。
这几日二皇子相继见过不少举子,还从未有聊得这么尽兴的时候。
“且看吧!”二皇子瞧着楼底下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笑着指着齐云姝的身影道:“赵容之不错,不过他那娘子瞧着更显不凡!”
试问哪个女子能操军营药材那份心,可她不仅操·了,还给人把药材都炼成药丸了。
药丸……
二皇子捏着从齐云朗那里薅来的唯一一颗药丸,是个圆柱形,长长的,长得像极了现代的胶囊。
而且这材质,也极像!
她是怎么做出来的,莫不是别人教的?
他在意动之下道:“请采莲过来喝茶!”
他自觉心头的所有疑惑恐怕只有柳采莲能解!
热闹的街区,到处都是吆喝的小贩,赵景牵着齐云姝踩着铺陈平整的青石板走在街头,他们便是身边那些最为普通的年轻夫妻。
齐云姝仰头看着赵景,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你觉得二皇子怎么样?”
赵景眼眸微动:“哪方面?”
齐云姝怔了一下道:“总体的!”
“不错,是个雄才,谈吐大方得体,礼贤下士,虽出身皇室,却并无皇室子弟惯有的倨傲,想来日后的成就必定不凡!”
他能够从一个皇室备受冷落的皇子成长为今日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二殿下,这其中走过来的路,吃过的苦不知凡几。
只不过这并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过好当前的生活,拿到他想要拿到的东西才好!
回得府中,齐云姝因为放不下前面铺子里的生意,便出去看铺子,留下赵景在屋中看书。
往日书中的内容便是那甘甜的糖水,今日却像是糟糠一般,令人食难下咽。
赵景看了一会,心中藏事,实在是看不进去,便将书随手一推,起身在房间里找寻起来。
目光从床幔到床下,再到衣柜,到箱子,再到屋中的梳妆台……
床那一块是娘子放银子的所在,衣柜专职装衣物,箱子里倒全是她的那些药材之类等奇形怪状的东西。
赵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此时院子里没有人,一个声音都听不到。
他不再等,一个箭步冲上去掀开箱子,只见里面有三层,但每一层都装满了瓶瓶罐罐。
他只知道娘子用的是哪一味毒药,据说是无色无味肠痛散,却不知道解药在哪一块。
先前在外面时,旁敲侧击也没问出来。
又不好说得直白,故而……
赵景看了看,挨个儿闻了闻没有头绪,想到娘子的话,估摸着那人也挺不过几天了,便咬咬牙,突然拿出那无色无味肠痛散往自己身上嘴里喂了一些。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但很快全身颤抖,牙齿打战,腹痛如绞。
“啊……”尽管赵景已经做好了疼痛的心理准备,但是这药粉的威力却还是让他大为心惊。
娘子真是厉害,看她那么温柔如水的一个人,私底下却有这样折磨人的手段!
赵景不好叫得太大声,便在屋里不停地打滚,不小心掀翻了桌案,踢倒了梳妆台,闹出动静后,终于引得了家中其他人的注意。
“啊……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出事了!”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柳嬷嬷。
她人老但反应却是快,立刻去前院叫来了数铜板数得抽筋的齐云姝。
瞧见卧室里一片狼籍,齐云姝瞪大了眼睛,接着便看到了在地上痛得打滚的赵景。
“啊……赵景你怎么呢?”
齐云姝吓了一大跳,蹲下拉住捂着小腹的赵景。
他脸色惨白,浑身冒虚汗,四肢发颤,虚弱无力。
“药……药……”赵景用颤抖着的手指着半开的大药箱,里面有一个白色瓷瓶被打开了。
细白的药粉洒在了箱子里。
“无色无味肠痛散,天啦,赵景,你到底做了什么!”齐云姝来不及感慨,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色瓷瓶来,倒出一粒青色药丸来喂进他的嘴里。
“咳咳……”赵景借着咳嗽的动作赖在齐云姝的怀里,悄悄地看她拿出来的瓷瓶的颜色和药丸颜色。
都是青色,他悄悄地记下颜色,又将嘴里含着的那颗药丸的味道记住然后才吞服下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赵景才从剧痛之中缓过神来。
他四处看了看,房间已经被收拾妥当,娘子就坐在床头,正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见他清醒,连忙端来温水,让他漱口,喂他吃米粥。
等他吃过脸上恢复了一些神色才忧心忡忡地道:
“你先前到底是怎么呢?为何会误服那药粉?我先前做出来的时候怕你吃错药,不是专门告诉过你那些毒药的药名和性能吗,而且还用你知道的方式做了标志。”
赵景捂着额头搭着的湿毛巾,浑身热乎乎的,却是连他没有好利索的痼疾也给勾了出来。
他咳嗽几声,也用不着故意做出虚弱的样子,原本就已经很虚弱了。
“先前突然病发,不小心看错,乃是误服!”
齐云姝眸中凝着疑惑,但见他着实难受得紧,中毒再加他原有的病症,这等于双重难受,便也不逼他了,只是心里却止不住的打鼓:他真的是误服吗?为什么没有误服别的药,而偏偏是这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