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姝吓了一跳,这里可是京都南郊,平常都是京城名门贵族买的庄子,再往深里一想,今日这山上皇帝可是带着一群大臣们在做法事祈福
怎么会有那不长眼刺客往里钻?除非人家就是奔着刺杀这皇帝而来的。
齐云姝吓出一身冷汗,想要赶着这混乱还未发生之前回到日暮苍山院。
可等她回头去招呼马车夫,却见车辕上空荡荡的,这才想起车夫跟她说临时尿·急,找地方方便去了。
她急急忙忙地爬上马车,可到里面,便觉得其中冷气习习的,胸口处抵着一个什么东西,硬硬的,冰凉一片,隔着厚厚的棉衣她都能感受得到其中的冷意。
她不敢抬头,身子瞬间变得僵直。
然后便听到一道冷如寒冰的声音命令道:“别出声,该去哪里去哪里!”
齐云姝闭上眼睛,用力咬了咬舌头,外面刚刚才在闹刺客,她这里便遇上刺客呢?
来不及哀叹自己命苦,脖颈处便是一疼,跟针扎的似的,她大惊失色,下意识要叫,眼前寒光一闪,那利剑已经架在她的脖颈上。
死亡再次欺近,同时她的耳边响起整齐的步伐声——咬在刺客后面的大内侍卫追过来了。
咬得这么紧,也不知道这刺客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短短一瞬间,齐云姝脑子里已经百转千回,外面有追兵,刺客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杀她,恐怕是想要借助她逃离此地!
她从惊慌中反应过来,眼眸悄悄下移,缓缓伸手捏住寒光逼人的剑尖,主动谈判:“那个……那啥,大侠,有话好好说,我不会喊,还会帮你避开他们的搜查!”
“你知道我是谁?”对方的声音很冷,像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
齐云姝低下头眼眸微转:“刺客,你是刺杀皇上的刺客!”
刺客握剑的手一僵往前进了一分沉声道:“那你不必活了!”
齐云姝连声辩解:“我没有看到你的脸!自始至终我都是低着头的,压根不知道你是谁!”她从心里有猜测开始就下意识地不往马车里面看。
倒不是真的为了用这种方式保命,而是她知道像这种敢于刺杀皇帝的厉害人物,那防备心肯定极强,她的眼眸触及,说不定就能引得他动手杀人。
她的生死掌握在他手心里,一念生,一念死!
这样的感觉不好,可倒霉的她却只得打起精神与之周旋。
刺客的剑迟疑了一下,从齐云姝的脖颈上移开一寸,不至于手一抖就要了她的命,但危机却还在。
“你既然知道我是刺客,不怕我杀你?”
“你若是要杀,早先便杀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现在只有我可以救你!“齐云姝再次上手,手指轻移,把手中夹住的剑尖移到旁边。
持剑之人剑尖一抖逼近她,齐云姝呵呵干笑两声:”那个……马车颠簸,万一你手滑……“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靠在车壁上。
这么一动,马车里面动静不由大了些,外面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又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大声道:“什么人在马车里面?”
齐云姝心头一跳,心思急剧的流转开来。
可她不敢叫,因为这刚刚才被她躲开一点儿的剑尖,这时间就又朝着她的喉咙戳了上来,那森寒的剑光在无声地警告着她。
她举着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会乱动。
这番动静过后,外面那道威严如铁的声音又响起来:“马车里面是谁,皇宫禁卫军在此搜查,速速下车。”
齐云姝心头狂跳,可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所以她不得不谨慎万分。
袖子一掩,一把粉末洒在马车里面,一股难闻的气味流窜,她顺势把沾染药粉的花被往那人头面上盖去。
然后在他要发作之前猛地掀开半边车帘,抻了手帕捂着口鼻看向外面。
十几匹高头大马将她的马车团团围住,领头的是一个身穿铠甲披着银白披风的中年男人。
他生得国字大脸,眉高眼阔,讲起话来粗声粗气,腰配一把精致的绣春刀,便是隔着刀鞘,齐云姝也能感觉得到那里面隐含的凛冽的杀意。
这个人恐怕就是用别人的命来铺就的漫漫长路。
“你是何人?与苏国公府有何关系?”禁卫军统领余方拨转马头,绕着齐云姝转了一圈,认出了马车上并不明显的苏国公府的徽记,拦住了想要一拥而上的手下。
齐云姝被外面众多铁甲卫士围着心惊胆寒,未语先咳:
“咳咳,我本是京都一普通人,怎奈命中凄苦,嫁的夫君身上染了怪病,赵夫人菩萨心肠领我过来采药!”
余方浓眉深思拨转马头凑近马车。
车帘半掀,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里面一半的空间,他正待绕过她去看另外一半时,突然闻到一股让人窒息的腐臭味,看风吹来的方向,正是从马车里面传出来的。
余方意志坚定如铁,但也受不得这比腐烂的尸体还要难闻的味道。
他大致看了看,重在竖起耳朵听呼吸,里面应该只有她一个人的动静,但为皇上做事却容不得半点马虎,他低头看向停在地上的车轮,在他看不见的左边被压得车辙有些深,他突然皱起眉头:“你一个人去采药?你认识药吗?”
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地抽出了绣春刀,齐云姝腰间一疼,秀眉微蹙,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又狂跳着,几乎就要从胸腔之中跳出来了。
她紧紧捏着车辕,修剪得浑圆的手指甲用力竟生生将坚硬的榉木掐出了一条裂缝。
“我……本是大夫,师从白擎苍!”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试探再次祭出白神医的名头。
这个名字在齐国公府世子爷那里好用,就是不知道在这禁军统领面前是否好用。
“白神医的门下竟是一个弱女子?”余方竟是认识的,而且态度一瞬间便恭敬了,还道白神医为人神出鬼没,但鬼智异常,寻常人等不可能敢冒充他的门人。
所以他很容易就信了,但是还是得要检查马车。
因为他看出里面还有第二人。
齐云姝心头刚刚才松下去的气立时就提紧了,腰间的剑尖抵得更深,似乎已经扎破了她的外衣,此时她只要深呼吸一口就足够那利剑刺穿她所有衣衫抵达她的小腹。
她情急之下张口而出:“里面有我相公,他患了重病,急需这药园里的药材救治!”
“出来!”余方长刀一伸过来挑起车帘,露出一个浑身裹在棉被中的身影。
他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病魔折磨得瑟瑟发抖。
余方要求他掀开棉被。
齐云姝腰间又是一疼,她忍不住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敲了敲他的手指,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人不可,我相公得的是传染的麻风病,那些疯痘见风即长,万万不可……”话音未落,余方就用长刀挑开了棉被。
齐云姝的心顿时停跳了,随即那把抵在她小腹间的剑尖猛地一压刺破了她的衣衫挨近了皮肤。
齐云姝下意识伸手一拦,一股剧烈的痛意袭来,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病传染吗?”与此同时余方的动作也顿住了,他看到藏在棉被里面的是一张坑洼不平的脸,上面突出来的地方沾染着鲜红的血泡。每一个都像一颗鱼眼睛一样暴露在外面,颗颗突出,仔细看还能看见根根血丝。
齐云姝压着心跳扑上去推开剑尖,脸上溢满关心:
“啊,相公,你没事吧!”尔后顺势挡住余方的视线,微蹙柳眉:“不好意思大人,吓着你了!”
余方皱紧眉头,以袖掩口,满脸嫌弃:
“这生的什么病,味道这么重!”碍着那可怖的模样和难闻的味道,余方与一众大内侍卫并未再强势搜下去,留给齐云姝一个可怜外加同情的表情策马西去。
齐云姝看着去方便归来的车夫,淡定地吩咐:“顾伯你先行回去禀告赵夫人,这山脚下的药田我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这会子趁着天亮着准备往山腰上去一趟,让他们不要等我,只管先用饭便是!”
车夫姓顾,约莫四十来岁,生得精壮黑瘦,眼神矍铄,看着十分精神。
此时听了齐云姝的话,他眼中带着犹豫,但见她眼中有着急切,便应和一声转头离去。
他人一走,齐云姝连忙拦在车帘处,挡住马车里那要飞剑的人:“他没有看到过你,更不知道你在里面,何必杀他妄造杀孽!”
刺穿低声道:“你倒是聪明,把你唯一的帮手赶走,不怕死吗?”
“怕死和不怕死这是个问题,不过对于我……”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倒是越发的珍惜生命。
“我怎么样才能不死?”她紧紧扣住门帘,严防死守面前这刺客突然对她下手……
刺客像看穿她的心思一般,突然挽剑抖了一个剑花,命令道:“往北走!”
北边是一座密林,遮天蔽日,掩映得里面暗无天日。
齐云姝双拳紧握,薄唇紧咬,心头隐隐发颤,她该怎么办?
在一棵参天柏树前,马车缰绳突然被用力拽住,森寒的长剑赫然架在了齐云姝肩侧:“有什么遗言?”刺客声音机械冰冷。
齐云姝用力咽着口水:“你果然要杀我!就算我没有看到过你,也没有办法指证你,你也依然要动手?”
“你不死,我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