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冷风吹过,寒意森森,头顶的枯叶肆无忌惮地落下,刮着她的脸颊散开。
齐云姝抿了抿薄唇,闭上眼重重叹息一声,在刺客出剑之时突然睁眼大声道:“等等!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她此时也不害怕了,指着他脸上那些红乎乎的血泡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便会救你?”
救他?倒不如更多的是救自己罢了。
当时在马车上,他利剑在手,她则手无寸铁,虽然外面有追兵,但他若想杀她,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她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赌大内侍卫抓住刺客。
但现在却不同了,她先前那把药粉撒下去,虽不能立即药倒他,却也让她握有了一个大大的筹码,可以与之谈判。
“你中了毒,不信你摸摸你脐下一寸气海处!”
刺客一听这话立即按压起来,齐云姝瞧着他长满血泡的脸上,随着那双手越压,两弯剑眉皱得越紧。
“很痛是吧!无色无味无痛散,不用试图弄掉你脸上的血泡了,毒不在其上!”而在她的脖颈上、身上。
先前他伸手掐过她,所以便沾染上了。
脸上的血泡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这刺客也是个明白人,防备心很强,那药粉他是确认过才愿意沾染的,无毒,虽然上脸,但过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解药!”刺客言简意赅。
齐云姝摊手:“现在没有,得回庄子里去现配!”眼见刺客收了长剑要来搜身,她连忙抱紧双肘,将自己牢牢护住。
“真没有,不劳你大驾,你越是动得快,血液就越是流得快,死得也越快!”
“我死你也活不了!”
“我知道,我晓得,我马上去给找解药,其实除了药庄子里现采,赵景那里也有!”
刺客的身形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他是谁?”
“你是说赵景?他……算得上是我名义上的丈夫!”齐云姝为了保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刺客退后一步右手抱剑,望向窗外,突然眼眸一紧,长剑立刻出鞘,指向窗外快速行来的一群人。
他瞪着齐云姝恨声道:“你是什么时候通知来人的?”
她全程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根本没有可以报信的机会,怎么会突然找来这么多人?
齐云姝瞧见赵景带头,苏芷和车夫在后,带着一群手拿锄头和镰刀的家丁赶过来,看着好像攻击力不行的样子,连忙分辩:
“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们自己找不到我这才赶过来的……赵景,我在这儿……”苏芷瞧着两人之间不知何时空出一段安全距离,借着说话的空隙立刻往后退去,跳下马车,没命地奔跑。
“有贼人,有贼人,你们小心,他有剑,别过去!”齐云姝话音未落,冲在最前面的赵景已经掀开车帘,里面空空如也,刺客竟不知不见了身形。
齐云姝四处打望都不见人影,怕是她在跳车逃跑的时候刺客见着人多也跑了。
“刚刚还在的……”
“娘子你没事吧!”相比刺客,赵景更关心的是齐云姝伤势。
脖颈上红了一大圈,血珠子都冒了出来。
齐云姝摇摇头,还在执着地跟他们说看到的刺客。
但当苏芷问他那个刺客长什么样的时候,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我……怕他打击报复,所以没敢细瞧!”
“没事,没事的,娘子没事就好!”赵景对于抓刺客的事并不热切。
“确实,这山上山下都有皇城内卫巡查,他既然逃脱估计不敢再往这儿来!”苏芷挥手,让所有人回庄子里去,并让他们严密监查附近的动静。
回到庄子,梳洗过后,还上了药,齐云姝这才小声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明白。
听得她居然帮着那刺客骗过了皇城内卫,苏芷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然后比了一个高高的大拇指。
“你厉害!”
“赵夫人,府里的家丁若有知道此事的,传出去恐怕……”
家丁若是将齐云姝指证马车里面有刺客的事情传扬出去,一旦落入皇城内卫耳朵里,那么她私藏行刺皇上的刺客之事便会暴露,惹来杀身之祸。
“此事好办,我让人把当时那批跟着一块儿去的家丁先安排守到后院去,这两日暂时先不让他们出门。
至于顾伯你不用担心,他原本就知道那刺客在你车上,他是我娘家的人,以前上过战场的,是把子好手,还是他话传得好,你家赵景一下子就听出你遇险了!”
齐云姝连连点头,对着赶过来的顾伯福身道谢,又谢过苏芷,接着便是赵景:“多谢!”
赵景拉住她的手,满脸感慨:“幸好你机警!还记得赵夫人今日晨间才说过不能往山上去。我听着你原本知道这事儿,怎么偏生让顾伯这般说,想来定是有异样,才会反其道而行,幸好来得及……”
说到这里,赵景还有些后怕!
“那刺客可能真的走不远,他中了我的毒!”齐云姝将下毒过程说出,苏芷大笑着夸她。
赵景则是一脸惊讶,果然是他的娘子,如此不同寻常。
要是换作别的普通女子,恐怕早就被吓得吱哩哇啦叫了,哪里还能如此沉着冷静地下毒自救。
齐云姝想着突然冒了一句出来:“其实……他好像也没真打算杀我!”
不知道为什么,刺客虽从未说过,但她却从他的表现看得出来。
他对她没有动过杀心。
闲聊了一会儿,齐云姝也歇够了,这便与苏芷一行人一并回京去。
短暂的冬至日聚会就这样结束了,虽然齐云姝遇到了一场刺杀,甚至一度有生命危险,但好在与苏芷最终还是达成了药局的开设。
苏芷答应她,年前就会去找寻合适的铺面,年后两人就可以开始做起来。
与此同时,齐云姝要了一亩的试验地用来种暖棚辣椒。
一切都还算顺利。
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在齐云姝正大开手脚做策划案的时候,原本在新去的京都学堂读书的赵景却晕着被人抬了回来。
“云娘,不好了,不好了,赵景晕过去了!”齐言才和柳三元找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赵景抬回家来。
据解释,这是他们暂时就读的学堂里有人故意针对他,找了个借口被打了。
齐云姝看赵景脸上好像一片光滑,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伤痕,只是掀开衣衫,却见里面青一块此一块,伤痕纵横交错,可见打得极重。
齐云姝眼圈红通通的,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责问:“这是谁下的手,如此狠辣!”这简直不是同窗间的切磋,完全就是要人命的打法。
“不仅如此,赵景还被京都学院的院长勒令以后都不许再去那里了!”齐言才满脸愧色。
“那以后要怎么办?”齐云姝知道赵景为了得到这来之不易的入学堂机会,可是连着累了两个晚上才赶制出来了两篇大好的文章,这才让京都书院的院长松口答应收他。
但没想到,今日这一场架打的却是连进学堂的机会都失去了。
齐言才和柳三元都很自责,直怪他们俩个没有把赵景看好,才导致他发生这样的情况。
“不怪你们……咳咳,他们都是赵乾指使的……幸好你们不在,不然被赶走的就是我们三个了!”
依着齐言才和柳三元跟他的情义,他们若是看到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要一插上手,那么这就算是完全如了赵乾的愿。
赵景挣扎着坐起来,将事情说通透,以免引起误会。
齐云姝不无忧心:“没有了京都学堂,那你该去哪儿读书?马上就要进行会试了!再怎么样也得临时抱下佛脚!”
打一顿,歇个几日便自然痊愈了,没有地方读书才是最紧要的。
“诶,我记得先前夏大小姐不是去书院找你时说过可以将她家叔祖父引荐给你吗?那可是大梁朝的文学泰斗,书坛巨擘,若能得他指点,会试进阶,探囊取物!”柳三元广袖挥洒,满脸激动。
赵景看了一眼齐云姝的脸色,连忙制止他。
齐云姝低头垂眸,看着伤势有些严重的赵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