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齐云姝却表示暂时不离开,她将目光撇向了缩在角落里的梅香。
她很好奇,先前在贾宅的时候,梅香明明已经被四皇子带走了,此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知府大牢中。
赵景知道齐云姝对此案的熟悉程度不弱于他,而且她也有着很多自己独特的看法。
故而他没有拦着齐云姝,而是由她去了,只是把柳智白留给了她。
赵景带着人走了之后,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齐云姝缓步走向窝在角落里的梅香,侧眸含笑着打招呼:“梅姐好呀!”
齐云姝这一声喊,一下子就将梅香带回到了在云湖山庄的时候。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齐云姝,顿时大惊:“是……是你,怎么是你?”她认出了齐云姝就是当初那个被她安排给四皇子的新到的雏儿。
齐云姝轻笑一声:“梅姐真是好记性,只是这么好的记性,亏心事又做得多,夜里可还睡得安稳?”
“你……你什么意思,我……我一个弱女子,我只不过开了一家清楼伎院罢了,在大梁朝可不犯法,你们抓了我,我警告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梅香心里深感不安,但强烈的自救之心让她还是让她决定睁着眼睛说瞎话。
要是老实承认了,只有死路一条,狡辩一番再加上四爷在外面想必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她挨一段时间之后,相信很快就又可以平安出去了。
“当着我的面还敢胡说八道,我连真正的河神婆的模样都见过,难道我会不知道你开的伎楼里所做的那些见不得的勾当吗?
你与所谓的河神婆相互勾结,把她和刘平忠带去的村中未婚少女送往你的伎楼之中教训训练,然后推出去接客。
一旦不从,便暴力相向,至今有那坚贞的死在你们手里的姑娘恐怕都不少!
你瞧瞧你这双沾染了血迹的手,你自己为她上凡寇的时候就不糁得慌吗?你难道不会想起曾经有那么多无辜的年轻少女被你们坑害至死吗?
她们还因为你们的怎么和残忍与家人永远分离……”
齐云姝越说越激动,她想到了盈盈和树树一家人,想到了在云湖山庄之中那些被强迫着接客的少女们。
真是越想越觉得眼前的梅香可恶。
而梅香在她如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眸的刺激下,和直击灵魂的质问声中,渐渐地低下了头。
她是信鬼神的,当初头一次干这样的事情时,她当然也害怕过,紧张过,但是已经迈出了那一步,干着干着干习惯了也就不知道害怕了。
况且那些死掉的少女都不是她弄死的,要么是被看管的人用鞭子不小心抽死的,要么就是她们自己想不开跳井跳楼跳河而死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闭嘴,我做的伎楼的生意,只知道她们都是自己出来卖的,关我什么事!”梅香咬咬牙争辩。
“你还在庆幸什么,你以为你背后那个人真的会来救你吗?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齐云姝冷笑着告诉她,四皇子早就跑路了,赵景和三皇子派人搜遍了整个滁州府都没有看到他,还有人直接看到他骑马出城北上了!
“哼,你们知道他的身份还敢这样对我,哈哈哈,我死不要紧,你自己也别想逃,你只知他的身份,却不知他的性情,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掺和此事!”梅香用哈哈大笑来掩饰她心底的恐慌。
四皇子跑了,他居然放弃了她!
难道嫌他们云湖山庄每年给他赚的银钱少吗,损失了她他到哪里去赚那些钱去?
当初四皇子把她送到刘平忠那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过他会回来救她的!
怎么现在……
“你不信他放弃你了是吧,那就随你了!反正你也没有机会等到他了!”齐云姝命人把她与梅香所说的话记录下来,然后让她按手印,接着就让人去请盈盈和其他从云湖山庄里放出来的姑娘们。
“相信她们比我更加知道该如何处置你!”齐云姝对梅香毫无同情心,这样残忍不知忏悔的帮凶下场最好只有一个——死!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可以去找四爷,让他放过你,不然的话你身上打上了他的烙印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找到你!”梅香紧张得胡乱大叫。
齐云姝当然不会信他的话,她拍拍手,盈盈带头,身后跟着好些穿着各色衣衫的少女们。
她们一头奔到梅香面前,一言不发地上手掐她的脸,揪她的头发,扯她的衣衫,甩她巴掌……
齐云姝见识了一场强大的发泄战之后按照赵景的意思把从梅香房间里搜出来的两万两银子平分给了救出来的一百位姑娘。
众人感激不尽,流着眼泪磕头离去。
留下盈盈一家三口站在大牢门口看着齐云姝。
“此间事已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好生过你们的日子吧!”齐云姝朝三人挥手告别。
母子三人不发一言同时下跪重重磕头。
“我也没做什么,这一切都是赵大人所为,你们要谢就去谢他好了!”齐云姝受不了他们动不动就磕头下跪,搞得她浑身不自在,赶紧着把球往赵景头上踢。
“姐姐,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大姐!”树树硬拉着齐云姝道谢,还悄悄地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我听贾娘子说知府大人府里那个夫人生的小少爷不是他的孩子,知府大人被贾娘子使了手段早就不能生了……”
呃,齐云姝听得脸上发红,而树树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讲的这件事情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刚刚也是一时心急就讲了出来。
“对不起姐姐,我以为这个消息对你们有用,没想到……”
齐云姝缓过神来笑了:“当然有用,多谢你!”
她挥手进了知府后院,也不知道赵景这会儿有没有查出什么了。
她人刚进去,便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位熟悉的人。
“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这么快又碰上了!”贾玫芳面上带着冷笑看着迎面走来的齐云姝。
“贾娘子!”齐云姝先前心里对她微微还有几分歉意,但却被刚刚从树树那里得到的消息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跟她相比,自己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赵景看到齐云姝过来了,迎出来道:“嘴巴很利,后台很硬,拿她没办法,只好请来了贾氏!”
齐云姝了然的点头,俗话说得好,最了解对方的人永远都是自己的敌人,尤其是像她们这般水火不容的情敌!
所以她理解赵景的决定,也相信贾玫芳会让赵景如愿以偿!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先将洛氏所生之子非刘平忠亲生子的事情告诉了赵景。
闻言赵景眼前一亮,招过柳智白小声吩咐一声,他道一声得令便去了前院。
赵景命人在中庭的一座石亭里落坐。
然后看了一眼从见面到此刻,明明知晓对方就在对面,却连对视一眼都没有的贾氏和洛氏。
这俩人倒是熬得住,不过越是这样越能说明她们两个人水火不容的现状。
她们两个人坐得住,齐云姝和赵景却更是耐得住,除了先前打招呼,落座后从头到尾愣是只喝茶吃果点,一句放未说。
最后还是洛氏最先耐不住,因为她的丫环从前院过来告知了她一个消息,她一听脸色骤然就变了。
她冷冷地瞪了一眼贾玫芳,又横向赵景道:“赵大人,我敬你与家父同在京城为官,又是出身世袭的侯爵府邸,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可你看看今日你净给我这府里招些不三不四的人上门来做什么?
有事你就直说,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这庙小,供不起你们这一尊尊活菩萨!”
听她说话如此不客气了,赵景便知道前院发生的事传到她耳朵里了,想来这个时候时机应该成熟了,便单指敲击着石头桌面道:
“刘夫人何必如此激动,怎么是出什么事了吗?在下不才,刘夫人说出来,或许我还能帮上一二!”
“呸,你们一个人看到我家老爷要倒台了,巴不得我们一家子都倒霉,说什么帮忙,要真心想帮忙的话就把这个贱女人给我从我家里赶出去!”
这些人好说歹说赶不走,她那儿前院又有急事要处理,洛氏心里焦急,已经失去了理智,骂起人来不管不顾的。
“我呸,姓洛的,说好了,咱们谁都不理睬谁,互不干涉的,老娘今日可没有骂你,你居然先骂起我来了,我看你是找骂!”贾玫芳掏了掏耳朵,一确定自己被骂了,立刻叉着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呲牙咧嘴。
“骂的就是你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和姓刘的老不死的东西把我儿子弄没了,你说是不是你,还我乐儿来!”洛氏怒意一旦激发,便连先前那般做出来的高门夫人的姿态也全然忘记了,扑上去就要掐贾玫芳。
“贱人,你个贱人,你还敢对我动手……老娘还有好多旧账没跟你算哩。”贾玫芳又岂是好惹的,一见洛氏伸手,立刻就上前对准洛氏拳打脚踢的,还顺带着拉歪了她的发髻。
啧啧,这两个女人猛的,比那村头的泼妇可强多了!
齐云姝看得直咂嘴,赵景连忙把她拉到身后,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两个女人都是带着下人来的,眼看着主子干不过了,身后伺候的人偷全都一拥而上,赵景可不乐意这些人真的当着他的面打群架,命身后的军士拦住她们,也顺带着劝了一句。
“刘夫人所说的乐儿可是你那独子?我记得先前听刘知府念叨过一句,说是孩子被他带走了,因为怕你泄漏他的秘密……”
“他,他敢……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哈哈哈,洛氏,你是在说笑话吗,你敢说你那儿子是老爷的孩子吗?你知不知道每回老爷从我那儿回来你这里都是吃过我给他加了料的汤药的,那药一喝,再同房都怀不上。
你那儿子却不知道是跟哪个野男人勾1·搭才生出来的。
啊,我想起来了,姓何的,就是那姓何的,哈哈哈……”贾玫芳恨洛氏与何观正下毒毒瘸了她家小宝的腿,还毒害他们一家三口,只需要赵景稍微引导一句,便自动自发暴露了此事。
齐云姝听着这早就知道消息,心里倒没怎么样。
但身边伺候洛氏的下人们却是第一次知道,立刻就被劲爆的消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洛氏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
她尖叫一声披散着头发冲向贾玫芳,有一种势要跟她决斗生死的感觉。
这个时候赵景自然不会旁观,一抬手,柳智白伸了一下腿就把洛氏绊倒了,她摔倒在地,顺势就趴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贾玫芳看着她这般落魄的模样兴奋起来:“一定是老爷知道了那个孩子是个野种,所以想要把他给处理了,哈哈哈!好啊,好啊,让你想要害我的儿子,现如今你的儿子也没有了,太好了!”
贾玫芳毫无掩饰的得意彻底激怒了洛氏,她抬起头,满脸怨恨地瞪着她,手指颤抖:“好,好,既然如此,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她用力望了一眼赵景,大声道:“你,帮我找回我的孩子,我就告诉你姓刘的狗东西把那些不义之财藏在哪里了!”
看了这么久的戏才看到正剧上演,赵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口答应下来,说刘平忠已经被他们抓捕在大牢里,他没有机会对孩子做什么,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好,好,我虽不信你,但我信你们赵侯府,不过你要是胆敢欺骗我,我洛氏也不是好惹的!”洛氏双眼血红,发着疯一般在前面带路,一直把他们带进了正院的卧室前。
用手指着明室与暗室相隔的那堵墙用力踢了一脚道:“东西就在这里,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