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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并其他人都早早回了府,只有小桃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幺娘的马车向东一路行过去,直到走到巷子尽处,再也看不见。小桃才擦了擦眼泪,回到何府。
幺娘走后。小桃只觉得日子更加难过。大小姐不像从前那么热络,和她总像隔着什么,许多服侍的活也用若素,而不用她。芸娘对她更是冷冰冰的。若素忙得也顾不上理她。
一时间整个何府上上下下,都变得疏离而陌生。小桃有时觉得自己都是个多余的人。一整天都找不到人说句话。唯一能说话的,便是偶遇二小姐,听两句冷嘲热讽。闲着无事,小桃便在屋里练字,墨汁兑了水,可以写好久。倒把字练得越来越像样了。只是小桃看着,总觉得那字里,到处都是赵匡义字的痕迹。
半月后,祁正修托人带着聘礼,到了何府的别院。亲事不好自己出面,祁正修找了好友陈述。陈述官至翰林学士承旨,也不算辱没何家小家。土状东才。
陈述的到来有些突然。大小姐也意外得脸红,在屋里对着芸娘说道:“他怎么突然就派人来了呢?现在父亲和大哥都不在,我一个没出阁的女子,又是自己的亲事,我总不能自己出去把聘礼接了吧。”
芸娘也纳闷:“祁公子行事好古怪。之前迟迟不来,现在濠州都打起仗来了。他突然回来下聘礼,还偏偏大人和公子都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对着想了半天。才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何府上还有何大人的一个妾室。当年服侍何大人的丫头,通了房后便做了侍妾。只是那妾室无儿无女,又不大讨何大人欢心。很早便独居在何府后院的一处阁楼里,除了逢年过节能见到一个默默的身影,平时像隐形了似的。
此时正好起了作用。芸娘赶忙跑回何府,把那位桂夫人请了过来。陈述在清晏堂喝了一上午的茶,快到中午,桂夫人才被芸娘匆匆忙忙接了来。
陈述看桂夫人的年纪和服饰,估摸着是何大人的屋里人。接聘礼的必须是长辈,何家在金陵也没有听说有什么至亲。忙起来躬身行礼道:“夫人。”
桂夫人不善应酬,只是点了点头。由于大小姐订了祁正修是何府上下皆知的事情,桂夫人也有耳闻,便也无须再书信请示何大人,准备将聘礼收下。却在看到聘礼时愣了一下:“怎么是两份?”
陈述朗声笑道:“我只是转达老七的意思。他说在濠州由于战事所迫,桃姑娘帮忙应对敌军,却不得不担了老七妾室的名声。名节已毁,老七要负责,将桃姑娘收为妾室。据说何小姐也同意的。”转而又说道,“为了表示尊重,特又备了一份聘礼,不过比何小姐的要简陋些。”
桂夫人虽然心里诧异,第一次听说娶妻的同时还收房丫头的,而且还是这么隆重的阵仗。不过听他说的在理。桂夫人也便没有再说什么,命下人把聘礼收下,对陈述说道:“真是抱歉了,我家大人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法准备什么场面。本来该请些大人的同袍朋友来庆贺一番,现在也只好先搁下了。”
陈述对桂夫人微微躬身道:“夫人的心意,我会转达给子介。现在战事正起,特殊时期。一切都从简。子介一直忙于战事,没有正式对何小姐行聘。如今也是给小姐一个交待。”
“那就好。”桂夫人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又与陈述闲聊了几句,陈述先告辞了,桂夫人也抹了一头汗下去。
陈述出了何府别院,不禁摇头笑笑。这个老七,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却总能做些经天纬地的事情。这次不知又谋划着什么呢,才会这么大动静纳个妾。
刚出了清晏堂,桂夫人已经被芸娘带到了后院大小姐处,桂夫人把陈述的话原样复述了一遍,大小姐本来涨得绯红的脸,渐渐有些苍白。听完后没有任何表情,便让芸娘送桂夫人回去。
祁正修给小桃也下了聘,这是她没想到的。历来娶妻纳妾,娶妻才需要三媒六聘,纳妾不过给些银子就罢了,又何必这么正式?这些虚礼且不论,从今往后,小桃就正式是祁正修妾的身份了。何之棠想到这心里就像有只利爪在刨似的钻疼。芸娘看何之棠脸色煞白,一头的薄汗,有些心疼:“小姐,没事吧?”
何之棠捂着胸口,缓缓吐出几口气:“没事,我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芸娘满腹担忧地出去,何之棠的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芸娘觉出不对劲,用力拍打着何之棠的屋门,里面没有人应。芸娘用力推门进去,却看到何之棠趴在桌上,没了知觉。芸娘赶紧冲上去掐着何之棠的人中,看何之棠悠悠缓过气来,又赶忙派人去请郎中。
祁正修下了两份聘礼的事,在何府别院像风吹草过一样,绵伏千里地传播开来。这是大家都闻所未闻的,纳妾和娶妻同时下聘。也有不少下人纷纷议论着小桃是哪个,倒想看看长得是怎么个国色天香,能得到这份尊荣。
消息传到小桃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屋里运笔练着字。最近功夫下到了,字也越来越流畅了,有的地方还能龙飞凤舞地连起来划拉划拉。只是墨快用完了,又得腆着脸找大小姐去要墨去。如今大小姐总是冰着脸,她都有些不敢亲近了。似乎在她被叶广带走之前,大小姐就是这样了。为什么?她也说不清。
当若素扯着她胳膊,又是笑又是叫,喘着大气告诉她祁正修给她下了纳妾聘礼的时候,她先是一愣,接着脸色绯红摇头道:“别瞎说。祁公子是给大小姐下聘。哪有我们的事。”
“真的,整个何府都传遍了。祁公子下了两份聘礼,一份给大小姐的,还有一份给你的。”若素巴拉巴拉说着,“要是只给大小姐,那还有什么惊奇的?不是早晚的事嘛。就是有你这个独一份,整个府里才都想看看到底你长得什么模样呢。”
若素的话像针尖一样钻进了小桃的心里,她先是一麻,紧接着全身开始狂乱地跳突。祁公子要纳她做妾?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当初在浮桥边,不就是和赵匡义话赶话赌气到那里吗?如今却真的要她?
小桃脑子晕乎乎的,若素又冲她说了什么,她都仿佛听不到。只是木然地坐在了桌子边。她应该狂喜的,可事实是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心有点酸酸的。为什么酸却又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赵匡义牵着她的手在雪地里一步一步走的情形,想起他沉沉的语气“只要走下去,现在的脚印比刚才还深---”
若素摇着小桃:“你乐傻了吧,像个木头似的杵在这儿,嘻嘻,不害臊啊。”若素调笑着小桃。
小桃这才回过神来,是啊,瞎想什么呢,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一时有些脸红,低眉看着若素道:“大小姐怎么说?”
若素一愣:“我不知道啊。刚才在后院听她们说了就赶紧来告诉你。大小姐身边芸娘服侍着呢。我一早就去后院了。”说着一拍脑袋,“对哦,你该去大小姐那里的,要不等着大小姐过来找你,倒像是请你过去,摆起二夫人的谱了。”若素捂着嘴笑得促狭。
小桃轻轻打了若素的肩一下,笑嗔道:“再多话割了你的舌头。”一时心情也轻快了许多,把笔墨收好,快步赶到了大小姐的卧房。一来她满心想证实下若素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二来万一是真的,自己也要讨得大小姐的示下,否则显得傲慢。
小桃赶到大小姐的院子里,芸娘正把郎中送了出来。郎中边走边说道:“小姐这病不是什么要紧,但也不能小瞧。不要受刺激。胸口不舒服,就把那丸药含一粒在嘴里。身边不能少了人,夜里多服侍着些。尤其是五更时分------”
芸娘点头应着,一脸的焦灼。把郎中送出了院门,接着又有下人带郎中出府。芸娘回过头,看到了立在一旁的小桃,小桃敛了脸上的笑意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怎么了?芸娘看到小桃的嘴脸气就不打一出来。要不是她,小姐怎么会气得病倒,还患了心疾。不觉放下脸冷笑道:“不劳姑娘费心。”
小桃的心像被扎了似的疼,忍不住扯着芸娘说道:“到底怎么了?芸娘,你和小姐都怎么了?是我哪里错了?”
芸娘用力拽开小桃,冷冷说着:“哪里敢说你错。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怎么勾引男人上更妥帖。大小姐真是瞎了眼当初才会收了你,倒像养了一条狼在身边,没学会服侍大小姐,到先踩着大小姐往上爬。如今你得意了,祁公子要纳你为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