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蓝默默的站在吴为身后,看着满眼狼藉,心中瑟瑟:“主子,咱们就只差这一步……皇上皇后会不会怪罪?”
吴为没吭声,背影显得那么萧瑟孤独。
“主子,要不然咱们继续追击,阻截烨庆王或者姜域,哪怕能制住一个也好。”霆蓝皱眉:“好歹能算功过相抵。”
“没用的。”吴为冷笑一声:“我夸下海口,只向皇后娘娘要了燃箭和一百弓箭手。烨庆王和姜域身边,绝不止这个数。哪怕大军受到重创,我一个从未在战场上立功的状元,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那怎么办?”霆蓝显然不安:“皇后娘娘那边,恐怕没法交代……”
“我自会去面见皇后解释这件事。”吴为凛眸转身:“走吧。”
一连几日,大军火速返回皇城。
姜域还算客气,大军只在皇城外十里驻扎修整。
烨庆王却直接将自己的人引进皇城,停在宫门外。
但两个人极有默契的直接入宫,都不曾回自己的府邸。
就连甘沛霖也跟着姜域一并入宫。
文心兰得知他们求见,心就凉了半截。
“怨不得这几日,前头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吴为到底是不堪重用。”文心兰用瓷勺舀了一口热粥,直接怼进皇帝嘴里。
宣堌被烫的直翻白眼,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抽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咽下去。
“你……想烫死朕不成?”好容易能说话了,宣堌的语气充满责怨。
“皇上别怪臣妾,臣妾也是偶尔疏失。”文心兰放下了手里的瓷勺,皱眉起身:“撤了吧,皇上不愿意吃。”
“你……”宣堌每天就只有这一顿饭食,短短半个月,瘦的皮包骨。
要不是被她用药物制住,浑身不能动弹,他早就杀了这个毒妇。
如今被囚禁在这长宁宫中,连自己的亲信都不能的见,宣堌着实没办法摆脱她的控制。“你到底想干什么?”
文心兰摆一摆手,屏退了身边的人,才幽幽道:“我想着,若吴为成了,烨庆王和姜域两败俱伤,那本宫就可以仰仗吴为管理朝政。皇上您也能多活些日子。可没想到他这么没用……如今本宫要收拾局面,又因为得罪了那两位不得不苦心周旋,就恐怕没有什么精力照顾皇上了。”
“朕不需要你来照顾。”宣堌绷着脸道:“这些事情也根本就不必你去管。”
“是么?”文心兰笑吟吟道:“皇上啊,若臣妾不是女儿家,而是如你这般,生育帝王家……那臣妾一定是比你优秀百倍的君王人选,一定会是个成功的谋略家。可你……除了玩女人有一套,你还有什么本事?哦,不对,你最会的,就是妄自尊大以及识人不明。若当初,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抬举姜域,会有今天的局面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宣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想干什么。”文心兰倒吸了一口凉气,语调低沉:“是时候……该送皇上上路了……”
“你说什么?”宣堌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再说一次。”
“臣妾说……是时候该送皇上您上路了。”文心兰眼睛里泛起了薄雾:“皇上,臣妾这一生,只爱过您一人。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变。”
“你爱朕?”宣堌怒极反笑:“你爱朕的方式就是谋杀朕的龙椅,抢夺朕的江山,要朕的命?”
“对。”文心兰毫不犹豫的点头:“正是如此。皇上,您千万别怪臣妾,臣妾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臣妾的爱,在您心里从来都没有回报。既然,臣妾得不到您的人,也得不到您的心,就只能夺走您拥有的一切,做不到让你爱之深,就只能让您恨至极。总归,您心里会为臣妾留那么一席之地。”
宣堌喘着粗气,看着文心兰,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文心兰亲手拧了绢子,走到宣堌身边,俯下身,轻轻的替他擦拭唇角的粥痕。“皇上,若干年后,臣妾也会下黄泉,再回到您身边的。如今,您就先走一步吧。”
“你凭什么夺朕的江山,你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朕的皇子!”宣堌不甘心就死,满眼愤怒。
“噗嗤。”文心兰没忍住笑出了声:“真的没找到又如何,本宫说谁是皇子,谁就是。如今的朝堂上,还有谁能质疑本宫?”
“你……”宣堌这时候才感觉到绝望。
“这段日子,臣妾将您禁锢在长宁宫。虽然每日陪着您,可也没闲着。”文心兰笑容里透出得意。“那些拥护您,而有不尊臣妾号令的老臣,一个一个都被臣妾用不同的法子,一根一根的从朝堂里拔出,他们原本是如鲠在喉的刺,现在都是一堆废物,连绊脚石都算不上。皇上……”
文心兰仰起头,强忍泪意,哽咽的说:“都这个时候,您就不必担心臣妾了,安心上路吧。”
“传吴院判。”文心兰朝门外吩咐了一声。
不等宣堌反应过来,吴棤便沉眸走进来。
“皇上快不行了。”文心兰双眼通红:“吴院判尽人事吧。”
“吴棤,你疯了吗,你怎么敢听这个毒妇的唆使,谋害朕……”
宣堌的话都没有说完,吴棤已经拿出一根十分结实的银针,朝他颈后一处猛的扎进去。
一瞬间,宣堌便闭上了眼睛。
吴棤将针拔了出来,摸出腰中的锦盒,将银针放置好。
他转身朝皇后走过去,双手呈上那支锦盒,涕泪交零:“皇后娘娘,皇上……驾崩了……”
文心兰的身子一下就软了,她猛然跌在地上,泪如雨下:“皇上……”
背对着宣堌,她将锦盒收好,哭的肝肠寸断。
吴棤恭敬道:“皇后娘娘,请节哀。”
言罢,他起身,一步一步走的格外用力。他敞开房门,大步迈出门槛,用无比沉痛的声音,扬声道:“皇上驾崩了——”
这声音,被领内的太紧和戍卫一声接着一声的传出去。
彼时,烨庆王和姜域才走进宫苑的甬路上,云板声骤然响起。
“这声音……”烨庆王身子一颤:“皇上他……”
姜域也是疑惑的不行,沉眸看着远处的宫殿。
甘沛霖却心如明镜,只有皇上死了,皇后才有退路。她大可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皇上一人身上,利用这件丧事,跟烨庆王和姜域修好,勉强控制住局面。
只是甘沛霖心里着实无法体会,亲手杀了自己深爱的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旦眼前的麻烦接触,她又要怎么让自己接受这样无法改变的事实?
“皇上驾崩了——”
小太监们边跑边嚷,所到之处,宫人们跪了一地,个个哀嚎不已。
烨庆王仍然不信,超过姜域大步流星的往长宁宫奔去。
赶到长宁宫的时候,文心兰跌坐在床榻边,怀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孩,哭的声嘶力竭。
“皇后娘娘,皇上他……”烨庆王大步走进来,往床榻上看了一眼。
床榻上的宣堌瘦的不成人样,脸色蜡黄,再不是那个威风凛凛,又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怎么会这样……”烨庆王虽然心里对皇上有恨意,却仍然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他不相信宣堌会这样就死了。
大步走到床榻边,他伸手搁在宣堌的脖颈,确实已经摸不到脉搏了。
“殿下,请节哀。”吴棤老泪纵横,语声颤抖:“皇上得了急病,全身瘫痪,脾气暴躁,这些日子,皇后娘娘衣不解带的照料,微臣也是想尽办法医治,可终究是……”
“皇上到底得了什么急病?”烨庆王侧目瞪着吴棤。
这时候,姜域和甘沛霖也走了进来。
“软骨病。”吴棤含泪道:“全身的骨头,就像在醋里浸泡过一样,酸软坏死,无力支撑身体。其实皇上的病情早就发觉了,早在三年前,微臣就已经着手为皇上治疗。可这病……无药可医。太医院有医案详细记录了臣为皇上诊治的过程和用药。”
“唔啊啊……”文心兰放声大哭:“皇上,您怎么能这么狠心丢下臣妾和幼子呢。您让臣妾怎么办?”
烨庆王着实没有办法验证吴棤的话是真是假,就算查验记档,他们做的,当然会滴水不漏。
“皇叔……”文心兰语声艰涩道:“皇上走了,幼子无辜,本宫只想随皇上一并去了。便将这孩子托付给您……”
“拉着皇后。”烨庆王见文心兰要寻死,便赶紧吩咐一声。
当然,他内心是不在意皇后死不死的。
也是这个时候,皇族宗室也陆续有人赶来,一进内殿,便是哀戚哭嚎。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文心兰见有人来,哭的更惨了些,根本顾不上怀里的幼子。
甘沛霖大步走过去,从皇后手里抱过那个孩子。“皇上驾崩,皇后娘娘请节哀。眼下最要紧,是丧仪之事,以及……朝政。”
“不错。”宗室立即有人响应:“既然皇上留下皇子,就请皇后娘娘扶持幼子登基理政,设摄政亲王以及辅佐良相代为打理朝政,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