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域那边，问话虽然不是很顺利，但因为钱昀有极好的药，灌下去那细作最终还是交代了。
他从地牢里出来之前，吩咐陆垚留活口。
于是陆垚用烧红的烙铁，将细作肩上那个狼头烫掉，将他捆紧了囚禁在地牢之中。
也就是这个功夫，姜域已经去了甘沛霖的院子。
“西陲果然还是要战的。”姜域从甘沛霖手里接过茶盏，皱眉呷了一口。“如今的求和，不过是烟雾。只不过，石烨国提供了不少优质资源，比如金矿之类，宣堌又暗中扩充了不少军备。勤王以及烨庆王，分别在暗处征兵，看来大战将至。”
“攘外必先安内。”甘沛霖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姜域侧首，看着她微微一笑：“聪明。”
“皇帝三番四次对你和我父亲出手，可是好巧不巧的，几乎没占到什么便宜。”甘沛霖的话音还没落，脆芯就急匆匆的进来。
“大小姐，甘府才让人送了消息过来。”脆芯见姜域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无碍的，你说就是。”甘沛霖不打算隐瞒姜域。
“老爷要亲自出征，接应敖家二公子。”脆芯皱眉道：“听说还举荐了大公子为副将，戴罪出征。”
“……”甘沛霖真是无语。“那扶不起的刘阿斗，难为父亲还要替他的前程着想。”
“甘溥洋为人是不怎么样。”姜域微微凝眸，道：“但上了战场却又不同。总归他先前的战功，也是一刀一枪拼回来的。”
“哼。”甘沛霖不以为然。“无论如何，我是不会信任这样的人。”
“自然。”姜域微微颔首。“但这时候大司马出征，无疑也是解决了宣堌的难题。”
“父亲就这么出征，你就不怕皇帝集中注意力针对你？”甘沛霖转了转眼眸，问。
“他何曾不想。”姜域微微挑眉：“但我料定他没这个机会。”
之前，姜域已经用朝中那些弹劾他的老臣们，做烟雾。让皇帝以为他心胸狭窄，又睚眦必报。
但实际上，他是为自己先争取了一步。
“夫君看上去气定神闲，胸有成竹，想必早有应对之策了！”甘沛霖侧首看着他。
“知我者，莫若你。”姜域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他以为只有西陲难攻，但若是各地揭竿，又当如何？”
“顾头难顾尾。”甘沛霖温眸道：“甚好。”
两个人相映成笑。
“只是……”姜域微微挑眉，有些担心的说：“纵然花再多精神，大都督府这样有限的地方，也难以密不透风，总有漏网之鱼捣鬼。更何况是一国了。”
“我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皇帝一脸败相的样子。”甘沛霖想起宣堌没少找她麻烦，心里就难免滋生报复的快感。但转念一想，这件事未必就没有意外，他们也有要预防的事情。
甘沛霖仔细搜索着上一世，宣堌惨败敖珟的点点滴滴。
当时文心兰已经病逝，他和烨庆王也闹得十分僵硬。以至于敖珟将两股势力分化，逐个击破。
那也就是说，文心兰手里，应该还有保全宣堌的筹码。
这回进来的是陆垚，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主子，宫里派人去了姜府，接太尉夫人进宫。说是惺子偶感风寒，身子不爽。”
“皇子身子不爽，让母亲入宫做什么？”姜域不免纳闷。
“要么做良医，要么做人质。”甘沛霖对答如流。
“人质？”姜域禁不住眉心微动：“看来，宣堌沉不住气了。”
“这应该是皇后的主意。”甘沛霖语气微凉：“她是没有更好的借口，直接让我或祯公主入宫为质。毕竟这么做太明显了。可传召母亲入宫，留在清宁公主身边，就好似与皇上无关一样。看来，皇上马上就会动手。”
“那正好。”姜域也想和宣堌正面交锋。“早就盼着这一日。”
他这么说，让甘沛霖的心砰砰跳。
如果薛苞芸这次，是了结在帝后手中。那正可以报仇，又能掩饰她的本心。
等姜域一举夺下宣堌的江山，她也正好可以功成身退，和他再无拖欠。
这么想，甘沛霖又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半月，宫里果然出了大乱子。朝廷一日之内，接到不下五地的战况急奏。
宣堌直接将朝臣们都留在宫里，分别议事，足足五日，姜域都没有回过大都督府。
让甘沛霖比较欣慰的则是，祯公主那边一直很太平，虽然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可不争不吵不可不闹，安静的就好像没有这么个人一样。
甘沛霖则了一个宁静的晌午，让留兰和脆芯陪着她去见了祯公主。
“你来干什么？”祯有些纳闷的问：“来看我笑话？若是来看笑话，现在才来？是不是迟了些？还是你觉得我会被你用这样的法子逼疯，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所以才故意拖延这半月？那，你可满意？”
祯坐在小桌前，吃着锁阳和茱萸准备的简单食物，忍着怒气看着甘沛霖。
“膳食还不错。”甘沛霖禁不住啧啧：“公主这些食物看上去简单干净，别有一番滋味。我也准备了两道小菜，陪公主一起用些。”
说话的功夫，留兰就将食篮里的菜端出来摆上。
祯冷蔑撇嘴：“我才不吃你这套。”
“这半月，公主安静度日，想必是想明白了凡此种种。”甘沛霖拿了筷子，尝了一口自己预备的小菜，用来证明菜是干净的没下毒。不过祯信不信都无所谓。
“你到底想说什么？”祯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这半个月，你只是被软禁在这一方院落，全然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就不好奇吗？”甘沛霖问。
这话算是问道点子上了，祯不免有些激动。“我倒是想知道，你肯说吗？这半个月，夫君都不曾来过我的这里。甘沛霖，我佩服你的谋略和你的冷静，可是你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姜域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丈夫，也不可能这一辈子就只宠着你。你现在是风华正茂不假，可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你还能争的过那些才吐露芬芳的年轻姑娘吗？你能防备她们多久？把持宠爱多久？”
“扯远了。”甘沛霖打断了她的话，微微挑眉：“他不来，是因为被困在宫中。现下外头战事吃紧，朝廷难以平息，别说是你了，我都有数日不曾见他回府。哪里还顾得上你说的这些。”
“战事吃紧？”祯公主一听这话，手里的筷子都掉在地上。“我父皇……起兵了？”
“目前还没有。”甘沛霖不疾不徐的说：“各地涌现一批揭竿谋逆的莽夫，几乎同时，从不同的地方向皇城出兵。所到之处，苦了当地的百姓不说，因为人多，而范围又太广，朝廷一时间难以收拾局面，我们的夫君是大都督，自然不能免于军务，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烦恼。”
“……”祯松了口气，脸色稍微缓解，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公主是想问，辰国和西陲诸国会不会趁乱打劫，在这个时候下手吧。”甘沛霖又吃了一口菜。
“我都不知道，难道你知道？”祯没好气怼她一句。
“我当然不知道。”甘沛霖温和道：“但如果是我，我当然会出手。这确实是个好时机。”
她这么说，祯有些不安。
“公主当时执意要嫁给大都督，不是早该料到这个局面吗？”甘沛霖却在嘲笑她的不镇定。
“那又怎样？我怎么知道这局面会来的这么快？我原本……”祯咬着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她原本还在想，如果她和姜域有了孩子，就可以劝说父亲扶持姜域上位。那他们的孩子一定可以成长为储君，到时候辰国就再不是政敌，而是最亲的诸国。
“公主，明日要不要入宫一趟？”甘沛霖问。
“做什么？”祯不解的看着她。
“夫君好些日子没回府了，想必带着的衣裳都用的差不多了，总是要送些干净的去替换。再者……你不挂念夫君吗？”甘沛霖含笑看着她。
“你自己怎么不去送衣裳，你不挂念他？”
“当然。”甘沛霖点头：“可是府里要留一个人在，只有一人能进宫。若我们两个都去了，被扣押为人质，那大都督府那些女眷的安全，谁来负责？”
“嗬！”祯公主冷笑一声，瞪着甘沛霖道：“你这是要让我进宫当人质啊？亏你说的出口？”
“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去！”甘沛霖看她生气了，不免勾唇：“你不去，就好好在府里守着。我自己去就是。”
“凭什么你去。”祯不想她见到姜域，不想让姜域以为她有多深情。“要去也是我去。”
茱萸和锁阳连连摇头，可是还是劝不住。
“你放心，就算被扣押为人质，我也要陪着夫君。”祯冷冷道：“才不是只有你能替夫君分忧，我也一样可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甘沛霖放下了筷子，就着留兰的手起身：“忘了告诉你，母亲也在宫里。我替你准备好了滋补品和糕点，明日你替我去瞧瞧她。”
祯没吭声，看着甘沛霖缓缓离开：“不是什么事情都在你的算计之中，甘沛霖，我一样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