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上,薛苞芸和祯公主可谓出尽了风头。
两个人八面玲珑的招呼着到场的宾客,既不会殷勤过度,又不会疏于礼数,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甘沛霖也没吃什么东西,一来姜府的厨子手艺不如留兰和脆芯,二来,才瞧见姜一申那一幕,她实在是吃不下去。
席间,姜域和苏崎哲偶尔会互敬一杯。但他完全没有搭理吴为。
吴为也没怎么在意,注意力一直都在姜音身上。
这样也听好。
午膳后,一部分宾客离开姜府,仅有极少数夫人们陪薛苞芸说说话。
不外乎是想托她帮着自己女儿找个好婆家之类。
祯不想让姜域有机会单独配甘沛霖,遂向薛苞芸道别,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大都督府。
才进府门,几个被捆了的家仆就跪在前庭的院子里。
茱萸眼尖,其中三个都是伺候祯公主的人,她扶着祯公主的手微微用力,递了个眼色。
“这是怎么回事?”祯凛眸看向陈锐:“陈管家无缘无故为何要捆本公主身边的人。
“回公主的话,这些人手脚不干净。”陈锐沉眉道:“他们趁着夫人不在府中,悄悄潜入夫人的院子,被属下抓个正着。”
“三个人一同潜入你们夫人的院子?”茱萸怎么就不信呢?“还都被你抓个正着?”
姜域从来不喜欢为这些事情吭声,所以只是沉默。
甘沛霖见他不语,也不急着问。
陈锐则拱手道:“夫人一向行事谨慎,院子里自然有防备。想要抓住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毛贼还不容易。”
“你最好当着大都督的面,把话说清楚。”茱萸不喜欢他打这种哑谜。
“夫人院子要紧的几处,都撒了荧光粉。”陈锐凝眸道:“这些奴才因为经过,鞋底都沾染上。只要带去漆黑的房间中,立见分晓。”
祯一听这话,连忙道:“既然这几个人不安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她未免姜域不信,故意道:“茱萸,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什么人都选进来伺候。这事情还好是陈管家及时发现了。若传出去,岂非要怪责本公主不会驭下。回头好好肃清一下咱们身边的人。再不能有这种闪失。”
“是,公主,奴婢记住了。”茱萸连忙配合的点头。
“且慢。”甘沛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被捆的人身上。“他是怎么回事?”
“回夫人的话,此人并非大都督府伺候的人。可是说来奇怪,追查夜明珠失窃时,竟然发现他藏匿在……祯公主的院子里。”
“你说什么?”祯不由得一惊。“你搜查过本公主的院子?你有什么资格搜查本公主的院子?”
“公主。”茱萸上前拦了她一步,随即质问陈锐:“你擅自搜查公主的院子也罢,竟然捆了个不认识的人就来栽赃,简直太过分了。”
“公主不必生气。”甘沛霖如实的说:“在姜府的时候,我发现夫君赠予的夜明珠竟然出现在戏班那个旦角儿手里,自然怀疑府里有可疑。所以就下令严查大都督府,将窃贼揪出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不光是你的院子,这回的搜查,也包括……”
甘沛霖看向姜域,缓缓的说:“包括夫君的院子也一并搜查了。”
“好笑,你丢了一颗夜明珠,就在府里这么折腾吗?”祯不禁生气:“还有,本公主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人,你有什么资格用他来冤枉我?”
“公主不必生气。”甘沛霖平静道:“陈锐只说这个人是从你院子里搜出来的,并非在大都督府伺候的人。话还没问,他是什么来意还不得而知,哪里就有栽赃你的意思?公主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为什么堵着他嘴?”甘沛霖转而看向陈锐。
“是为了防止他自尽。”陈锐走到那人身边,提溜着他后衣领,将人提过来。
当着姜域的面,撕扯开他的衣裳。
后肩膀上,一个狼头的刺青,让姜域眼前一亮。
“这……”甘沛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纹身。
她猛地转过脸看着祯。
祯也因为这个纹身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甘沛霖示意燕子上前查看。
燕子随即点头,走过去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刺青。
“用的……是罕见的黛金墨,刺青工艺也如出一辙。”黑燕微微凝眉:“这个刺青的颜色看起来已经有些褪,想来至少已经刺了三年。绝不是新的刺青。”
姜域眸光沉冷,吩咐陆垚:“押送地牢,我要亲自审问。”
“是。”陆垚这才上前,从陈锐手里带走此人。
祯见姜域转身要走,连忙追了上去:“夫君,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也确实没见过这个人。你要相信我!”
姜域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祯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身边的茱萸道:“我皇兄在哪?你马上让他来见我。”
“是,公主。”茱萸刚答应着要走,就被燕子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祯公主瞪着燕子,眉心忖着愤怒:“你敢拦我的人?”
“燕子自然是不敢。”甘沛霖微微挑眉:“她不过是按主子的吩咐办事。夫君是不会允准你这个时候去知会胤皇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祯皱眉道:“我只是……”
“公主。”甘沛霖微微挑眉:“西陲边战已经展开帷幕,之前烨庆王丝毫没占到什么便宜。如今敖家二公子已经出征,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你父亲身边最要紧的细作出现在大都督府。这事情传出去,恐怕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别说你现在要见胤皇子了,就算现在想去街上上买一盒胭脂也不可能。本夫人,绝不能让你和你身边的人,散播一丁点消息出府。连散播消息出府的机会,也不会给你。”
“甘沛霖,你这是想干什么?”祯咬着牙:“想软禁我?”
“对。”甘沛霖利落的点头:“公主说的一点都没错。”
“你倒是敢承认。”祯拽着拳头朝着甘沛霖挥过来。
燕子和陈锐当即阻拦,谨慎的护着甘沛霖。
“若要动手,我当然不是公主的对手。”甘沛霖微微勾唇:“可是你们辰国最好的细作,都被我的人擒获。你是不是也该检讨一下自己?”
“我说了,我根本就不知情。”祯是真的觉得很委屈。当初她执意要来这里寻找当年的良人,就遭到父皇母后的百般阻挠。好不容易她才能迈出这一步,却被自己的至亲这样利用。
眼见着姜域根本就不信她,她真是委屈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送公主回去歇着。”甘沛霖对燕子道:“大都督府也绝非什么铜墙铁壁,这样的人都能溜进来。哼。看来是要加强戒备了。”
燕子和陈锐连忙拱手,异口同声的说:“还请夫人恕罪。是奴才/奴婢失职。”
“情况紧急,就当公主是要犯那样看护好。”甘沛霖沉眸道:“她身边所有人都要防范。一只鸟都许飞出公主的院子。否则同罪论处。”
“是。”陈锐和燕子凝重应下。
“甘沛霖……”祯死死的拽着拳头,指甲硬生生戳破了掌心。“今日的羞辱,来日我必然要加倍讨回来。”
“公主觉得这是羞辱?”甘沛霖冷眸与她对视:“可我不这么认为。”
祯冷哼了一声,白她一眼。
“你不是很爱夫君吗?那为什么不愿意助他度过这个难关?”甘沛霖凝重道:“既然你是无辜的,为什么不能忍过这个关头。那细作果真与你无关,他的来意又是什么你想过吗?当公主,当然可以刁蛮任性,恣意妄为。可你现在还有另一个身份,大都督夫人,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这个身份,足以令你任性掉数百人的命。我要做的,怎么可能是为了羞辱你?”
这番话,让祯哑口无言。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姜域会这么看重甘沛霖。
从前庭回了自己的院子,院门当即被锁闭。
茱萸和锁阳都急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祯却像一根柱子一样,愣愣的站在自己的院子当中,想着甘沛霖那番话。
为什么大事临头,她可以那么镇定自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一种能让姜域最满意的处理方式?为什么自己却只顾着自己的委屈和愤怒,从头到尾都不曾想过这些严重的后果?
同样是身处在这种局势之中,为什么她就完全意识不到危机?
“公主,您没事吧?”茱萸看着脸色发青的祯,心疼的不行:“您要是难受,您就骂奴婢一顿吧。千万别藏在心里憋坏了自己。”
这话让祯心头一震,她侧过脸,看着茱萸:“原来,遇到事情我就只会发脾气。我从来没想过该怎么去解决这件事。就算是让你去找皇兄来,我也是想要当面责问他知不知情,让他给我一个交代。可是从来没考虑过怎么为夫君解除眼前的危机……”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锁阳也吓得不轻。“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祯冷笑连连,只是低眉道一句:“我是不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