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外人可不敢做这事
老太太一夜无眠,还是天光大亮才被方大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劝去休息。
裴云锦忙着吩咐熬汤药稀粥,好在,热是退了。
直到月色朦胧,裴兮宝才有气无力悠悠转醒,睁开眼恍如隔世,“咔”,手指撞到了床沿。
月婵闻声奔进屋中。
“小姐醒了?您别动……有没有哪儿疼,不舒服?”她不敢一惊一乍的,尽量放轻柔了声音,裴兮宝恍惚神色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她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浑身酸软。
月婵见她哑着嗓子连忙递上茶水,将刚热好的清粥也端至唇边。
裴兮宝吞咽两口这才觉得手脚有了暖意和力气:“我……”
“您落水险些淹着,把大家伙都吓坏了,老太太守着一整晚呢,醒来就好。”月婵这才能重重缓出口气。
裴兮宝愣神,她想起河神节的事,是啊,温绾绾掉进了湖中,她想要去拽她,后来——
“喝”,小姑娘突然倒抽口气,额上莫明渗出细汗。
水鬼。
有个水鬼抓住了她的脚踝想要淹死她。
月婵轻柔掩袖拭汗,替她压惊:“小姐没事了,别害怕。”别害怕,在裴家没有人可以伤到您。
裴兮宝却没有了任何的胃口:“祖母呢?”拙藤园里好似冷冷清清的。
都去哪儿了。
月婵顿了顿声:“老太太在审人呢。”
“审人?”裴兮宝没弄明白。
月婵点头:“那个害花舟翻覆的‘水鬼’抓到了。”
裴兮宝一个激灵,披着衣衫就下床:“快,我们去瞧瞧。”
当真有人故意害她不成?
月婵一听着急了,连忙抓着披袄小氅就追出去:“小姐,您大病初愈可别又受凉了。”小丫头急吼吼的,出个一星半点的,老祖宗还不得家法伺候她。
裴兮宝这才知道,燕岐不光救了她,还把那个在水中想要拖拽自己的人给逮了回来。
只是小姑娘还没走到大堂,就看到木门“呯”的被撞开,家奴正拖着一个鬼哭狼嚎的男人,骂骂咧咧往后院去。
那人衣衫褴褛,脸上一片肮脏,夜风拂过微漾起血腥味,裴兮宝定睛瞧,原来他半身是血,右手已被人砍去,那伤口是新的,鲜血淋漓。
裴兮宝怔愣当场,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月婵虽觉血腥可毫无怜悯:“小姐别看了,他、他那是自作自受。”
裴兮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这么看来,祖母定是问出结果了,宝小姐深吸口气,定神正要跨步上前,有人已经拦在了跟前。
燕岐。
少年挡住了裴兮宝的视线,居高临下的:“月婵,送宝小姐回房。”刚刚醒来就不安生。
裴兮宝张了张口,反道:“月婵,你先回房。”
小丫鬟噎着声,左看看右看看,为难起来。
“你听他的还是我的?”裴兮宝又加了一句,月婵什么时候对燕岐这么唯命是从的。
月婵夹在中间怯道:“小姐,燕岐是为您好……”
老太太定也不会喜欢裴兮宝这个时候去正堂的。
裴兮宝瞪了丫鬟一眼,月婵咕哝着只得退身,临走不忘将手里的披袄覆在自家小姐肩头生怕她冻着,还不断用眼神示意着燕岐,一定要看好了小姐。
大病初愈,再沾着些风寒,老祖宗还不得把她们的皮给扒了。
燕岐面无表情。
裴兮宝就有些理亏:“我、我想谢谢你救了我。”
“宝小姐就是这么答谢救命之恩的?”把自己晾在外头,糟蹋糟蹋身体。
她将衣衫拢紧,努努嘴:“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把水鬼抓到的,”她着实好奇,“南郡河工可不下数百人。”
“衙门入册入籍的虽多,可他受了伤总得找大夫,逐一搜寻不如守株待兔。”燕岐言简意赅。
那日他的劲道恰到好处,没打算令那水鬼当场毙命而是重伤在身,若不找个大夫好好医治怕是一命呜呼。
他早留下线索欲将此人活捉,即便裴老太太没有要求。
“他……他可有说什么?”比如,受谁指使。
燕岐没回复。
裴兮宝有些着急,转而眼睛一眯,似是明白了少年人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瞠目结舌。
小丫头,还有点聪慧。
燕岐看她恍然大悟的模样。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一旁花廊传来,裴兮宝扭头,发现丫鬟领着裴芷入了堂。
呯,门关上了。
似也闭了一世的静谧。
“祖母这么晚叫姑妈去正堂,定有大事。”裴兮宝念念有词,手腕已叫燕岐拉住了。
“回房。”
“你要拦着我吗?”裴兮宝并没有多气恼,不慌不忙的,昂首挺胸,“我不怕有人阴谋戕害,可我怕她们都瞒着我。”
目光落了月色朦胧,几分恳求坚定。
裴兮宝不想当什么养在深闺被人保护地滴水不漏的娇花经不起风吹雨打。
小姑娘明明白白的在敬告燕岐,拦不住,她已经偷偷摸摸的蹲在了窗底。
得,梁上君子,从来乐此不疲。
正堂里灯火通明,裴芷其实很意外自己的母亲会突然将她传唤来,听说燕岐抓到了害裴兮宝意外的水鬼,看来这南郡有的是想要拿小珍珠做文章的人。
裴芷落座也能嗅到未散的血腥,老太太平日对着外人不苟言笑,独掌十三商行捏着南郡商业命脉,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老祖宗的手指敲打着微凉的茶盏,烛光摇影:“你可知道那水鬼说了什么?”
裴芷摇头。
“他说一时鬼迷心窍,贪图了裴家的富贵,见宝儿落水便起了心思想要拆她脚上的金玉翠珠环,若还能争个救人头功,一石二鸟,”老太太慢条斯理地,“你信吗?”
“贱民莽夫,说话三分真七分假,”裴芷眉眼低垂,“以裴家的声势,外人断不敢贸然动兮宝。”
一个小小的河工就想贪图富贵,未免可笑了。
“的确,外人不敢。”裴老太太意有所指。
裴芷眯眼顿觉不妙,她“蹭”的从红木雕花椅上跳起来。
“母亲,您这话莫不是在说,我暗地里动了手脚,宝儿是我侄女,何必何苦!”
裴芷的脸色不白反而涨红,是愠是怒是来源于对母亲质疑的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