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桂妈妈端着温热的水进来,知翠忙上前接了过来。
“以后这打水端水的事儿便让知翠她们来吧。”安意如瞧了一眼,体恤桂妈妈年岁大了,这冰天雪地的万一再滑一跤可如何是好。
“这点活计不妨事,知翠她们到底年纪轻,冷了热了的再冲了王妃您。”桂妈妈笑着轻声回道。
“难为你一直这般周全,”安意如懒懒起身,又问了一句:“七爷回屋了吗?”
每晚,安意如都会过问赵正入寝的地方。其实不外乎她的如意苑,合喜的妍粹苑,以及赵七爷自己的腾冲院,但她仍是要问,若是七爷在自己的腾冲院,她便松了口气般,若是在合喜的妍粹苑,她便独自煎熬一夜,恨意丛生。
好在,七爷素常只在自己腾冲院的时候多。
“回王妃,七王爷还在下人房里,听说那个小乞丐发了烧,七王爷命人请了郎中来,正在给瞧病呢。”桂妈妈如实回道。
呵。安意如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暗想这七爷对乞丐倒还真是上心呢,但嘴上,安意如仍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咱这个七爷啊,就是菩萨心肠。”
“说的就是呢。”桂妈妈急忙附和了一句。
“下去吧,七爷那边仔细伺候着,有事随时来禀报。”安意如对桂妈妈挥了挥手。
桂妈妈应了,弯身退了出去。
安意如只觉得没意思。这屋子,这油灯,这熏香,这垂帘,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让她觉得压抑憋闷,她就在这静止一般的流年里,不复当年的模样。
铜镜里的自己,那么凄然。安意如起身,不忍去看。
“知翠,把棉氅拿来,我出去走走。”安意如对知翠吩咐道。
说是走走,也无非是透透气而已。
外面,大雪纷扬,安意如站在回廊下,静静的,如一尊雕像。知翠陪在一旁,就那样站到夜深。
而合喜,在陪着倾儿玩耍了一会儿之后,早已安歇了。跟安意如比起来,她因为对七爷没有爱意,又有个女儿陪着,心内倒也平和。
对七爷的行踪,合喜也不甚热切,得知府里捡了个小乞丐进来,赵七爷还命人去请了郎中,合喜也只是打着哈欠,早早上了床榻,连过问一下的兴致都没有。
屋子外面的大雪依然纷纷扬扬,夜深了,整个王府都陷入寂静。
唯独下人的偏房,挑着灯火,郎中给小乞丐瞧了病,正给赵正复命:“七王爷,这小乞丐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骨弱,又赶上这大冷的天,饥寒交迫,晕过去了。”
“拿粥来。”赵正听了郎中的话,沉声吩咐下去。
立刻有下人一溜儿地跑下去,不大一会儿,便用食盒拎了一碗热粥来。
“能让她苏醒过来吗?”赵正问郎中。
郎中弯着腰,“容小的扎几针试试。”
言毕,郎中从医袋里拿出几根银针,扎在小乞丐的手腕处。
屋子里的人都屏着呼吸,看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小乞丐,本来她的死活并不重要,但既然七爷出手相救,所有人都希望她能活过来,也好圆了七爷的慈悲心。
过了会儿,躺在床上的人终于动了一下。
醒了。